施碧池扶着钟嬷嬷的手下了马车,就听到不远处秦氏的吩咐,心一紧,下意识地手就收紧,狠狠地掐住了钟嬷嬷的手。 钟嬷嬷一吃疼,低低地惊叫了一声,顿时不可思议地看了施碧池一眼,这个施三姑娘比她想象中还要坏。 施碧池这才惊醒,当即松开钟嬷嬷的手,正想大声说话坏了秦氏的计划,省得给那两人制造机会,哪知秦氏早已看了过来,自然没有漏看钟嬷嬷溢着血丝的手背,顿时脸都黑了,这个施碧池居然恶毒至此,一不顺心就拿下人来出气,施家的教养可见一斑。 她立即给钟嬷嬷使了个眼色,钟嬷嬷会意,顾不上手疼,直接一把掐住施碧池的手臂,压着声音道,“施三姑娘先回客院歇息吧。”
然后不客气地半架着她转身就走。 “不,钟嬷嬷,你……” “施三姑娘,得罪了。”
施碧池话还没有说完,钟嬷嬷过份的直接一把捂住她的嘴拖着她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顺便还瞪了眼施碧池的侍女,吓得这侍女老实闭上了嘴巴,赶紧跟了上去。 施碧池心中计划要做的事情就这样胎死腹中,此时她眼里掩不住愤恨的表情,若不是怕做得太出格会传回嫡母蔡氏的耳朵里,她一定会让这老虔婆好看,这个卑贱又可恶的下人。 秦氏看到钟嬷嬷这有力的执行力,方才满意一笑,这施碧池真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透过车窗也看到了钟嬷嬷捂住施碧池的嘴拖走她画面的常曦,也是叹为观止地摇了摇头,不止施碧池厉害,秦氏和钟嬷嬷这一对主仆也十分彪悍,顿时她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希望不要成真。 再低头看了看枕着她的大腿睡得安稳的解晋,真会招蜂引蝶啊,她不由得牙痒痒的,他倒是睡得安稳了,可恶! 举起手想给他的俊脸来一拳,可看着那张苍白中带着破碎美感的脸就是怎么也下不去手,最后只能做罢,她这会儿开始有些唾弃自己了。 原来颜即正义这句话并不是一句虚话。 被钟嬷嬷捂着嘴拖着回到客院的施碧池,这会儿一被松开,立即肃着脸看向钟嬷嬷,“钟嬷嬷,我不过是不小心划伤了你的手,你也没有必要这样啊?你这么做到底是何意?难道这就是解家的待客之道?”
实在是太过份了,她活这么大还没试过如此屈辱的。 钟嬷嬷立即屈膝道,“施三姑娘莫恼,这不是怕我们说话吵醒九爷嘛,您是知道的,九爷受伤了,这好不容易睡着了,被吵醒了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
说完,抬头直视施碧池。 这让施碧池说是不好,说不是也不好,顿时语塞了,只能气鼓鼓地瞪着眼,被一个下人怼得说不出话来,生平还是第一次。 钟嬷嬷就知道施碧池还是要这点脸面的,到底是未出阁的少女,真被人说出觊觎姐夫的话来,那日后就真的找不到人家要了。 “这一路回来舟车劳顿的,施三姑娘好生歇息一番,老奴告退了。”
钟嬷嬷直接就退了出去,实在不想看到施碧池这张丑恶的脸,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施碧池待钟嬷嬷这可恨的老虔婆走远了,这才压不住怒气,一把将旁边架子上摆的花瓶给扫落在地上,还气不过狠踩了两脚发泄怒火。 本来出来迎接庶姐的施碧英见状,立即缩回了自己的小脑袋,她可不想在庶姐气头上去招惹她,不然倒霉的一定是她。 默默地退后两步,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老实待着,尽量不出现在庶姐的面前。 发泄了一通的施碧池,看到外头躲着不敢进来的侍女,心头火就又起了,她直接怒吼一声,“进来!”
躲什么躲,她是洪水猛兽吗? 那侍女这才急忙进来,生怕被迁怒,赶紧道,“三姑娘,府里有消息传来。”
一句话就转移了施碧池的注意力。 施碧池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将满腔怒火克制住后,道,“出了什么事?”
那侍女是施碧池的心腹,忙上前耳语道,“夫人已经派人来接三姑娘和四姑娘回府了。”
施碧池猛地睁大眼睛,嫡母蔡氏一向不管她在解府住多久的,亲爹更是乐见她们姐妹在解家逗留,所以也不多加干涉,她看得出来亲爹是还想跟解家联姻的,当然解晋最佳,如果不成,最小未成亲的解旭也是目标。 不管她们姐妹嫁给兄弟俩其中的谁,这对于处于下坡路的施家来说都是助力,从此算是巩固了两家同盟的关系。 正是吃准了亲爹这心理,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布局,总之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亲爹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并不会细究她的错处。 可如今蔡氏突然改变了态度,这就很可疑了。 她旋身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发现秦氏对她的态度改变了,那么蔡氏此举是受谁蛊惑的就不言而喻了。 没想到秦氏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亏她之前还真心实意地前来探病,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一片真心喂了狗。 咬着指甲沉思良久,心中顿时有了对策,她冷冷一笑。 想要赶我离开解府,没那么容易,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另一边厢马车里的常曦本以为要等很久解晋才会醒来,哪知道不过过了大半个时辰他就缓缓睁开眼睛,与正在俯视的她看了个正着。 正看得起劲的常曦猛地被抓了个正着,顿时有几分心虚,好在她练就了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神功,此时同理可证,她脸上那分心虚很快就消散,努力用正常的语气道,“解九爷,你醒了。”
解晋定定看了她半晌,然后才一副有些恍然大悟般地立即起身,这才看到自己一直枕着的是居然是常曦的大腿,怪不得他在梦中也一直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原来他们俩靠得这么近。 不想犹可,一想他的耳朵悄悄就红了,轻咳两声,他一副歉意的表情道,“抱歉,我喝了药睡着了,并非有意轻薄。”
常曦看出他的不自在,心里暗笑,他居然还如此纯情,就像那些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如果她没记错他都二十好几了,在这个时代妥妥的老腊肉一枚。 本还想逗他一逗的,不过看他那样子怕是不经逗,于是她笑了笑,“不碍事,就是腿……麻了……” 解晋的脸这会儿迅速红了,他不敢多看她的大腿一眼,而是飞快地逃离马车,“我找侍女给你揉腿。”
他怕自己不走会做出亲自给她揉腿的孟浪事情来,真那样就是对她的亵渎。 常曦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把她当成了猛虎吧? 没多时,东篱就掀起车帘进了马车里面。 “你怎么来了?”
东篱一面给常曦揉腿缓解麻痹,一面轻声道,“钟嬷嬷刚才过来通传,说是四夫人下令让常娘子你搬到前院去照顾九爷,所以罗嬷嬷正在收拾东西,而我就立即先过来了。”
常曦对秦氏这操作半点也不陌生,她之前的预感真的灵验了,她没让解晋到她住的小跨院去养伤,而是把她挪到了前院,这做法让人连拒绝的余地也没有。 至于东篱前来就是给她提个醒,省得她还被蒙在鼓里。 东篱见常曦不吭声,心知她此时怕是正在问候解府的祖宗十八代,跟了常曦这么久,哪会看不出来她根本无意于解九爷? “你看看云朵和小苏哪个能堪大用,调她们其中一人过来,小桃被我留在了别院,待会儿我会跟钟嬷嬷提这事。”
现在正是提条件的时候,反正缺人手,就先使劲地薅解家的羊毛吧。 东篱会意,沉思了一会儿道,“就云朵吧,她性子比小苏要沉稳,这段时间差也当得不错。”
“行,那就她吧,至于小苏你安抚一下,别让她心里有意见。”
东篱立即应了声“是”,然后似想起什么,又俯身到常曦的耳边耳语道,“常娘子,你上回让查的跟施三姑娘幽会的男子,我有眉目了。”
常曦想起施碧池被钟嬷嬷捂嘴拖走时那恶狠狠的眼神,顿时眼神凌厉地追问,“是谁?”
她得想办法斩断施碧池在解家的帮手,不然她又要腹背受敌了,这次很可能直接会要了她的命也未定。 想到她搬到前院照顾解晋的消息传到施碧池的耳中,她肯定要发疯,发疯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未雨绸缪很是必要。 “二房的六爷。”
东篱几乎是用气音将这几个字说出来。 常曦居然半点也不意外,想到那个死去的知翠不就是二房的奴仆吗?所以这个结论还是挺合理的。 是与不是这个人只要一试探就知道了,不过据她所知这人不久就要离开前往京城参加会试了,所以她的计划要加快,只要把这事曝出去,也就等于绝了施碧池嫁进解家的野望。 而二房的奴仆也会清洗一遍,那她在解家的安全,暂时也会得到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