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遂道,“走,去找那钱氏理论。”
正在气头上,她连二嫂俩字都不唤了。 以钟嬷嬷为首的下人对于秦氏的脾气早就知之甚深,此时不敢迟疑,忙跟了上去。 二夫人钱氏这会儿在女儿的院子里,厉声朝知翠喝问道,“说,是谁背后指使你这么做的?”
跪着的知翠哭道,“真没有人指使,夫人,您信奴婢,奴婢就是一时口不择言才说错了话,奴婢是无心之失,”看钱氏不为所动,然后又膝跪着朝解语心走去,“三姑娘,我真的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解语心看到知翠哭得可怜,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人,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遂,转头与母亲道,“娘,念在知翠是初犯,就饶了她这次吧,常娘子那我备了歉礼再亲自道歉,相信她也会宽容一二……” 虽然跟常曦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对其印象还是不错的,相信对方也会为她的诚意打动。 至于知翠,她是不会再留在身边的,只不过现在不宜讨论这个,她才没提。 关于知翠这么做的动因,既然她死活不肯说,她也不想再难为她,就算是全了她们主仆这么多年的情谊。 钱氏却是不为所动,她轻拍女儿的手,这闺女真是读书读傻了,“现在说这话,晚了,你当你四婶母是个好相与的?她这人掌控欲极强,那小跨院的事情能瞒得过她?唉,她这人护短得紧,你九哥就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惹……” 瞒着丈夫儿子为儿子典妻的人,全天下怕是只有她一人能做得出来,你说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钱氏跟秦氏当了二十多年的妯娌,她比谁都了解秦氏的性子,她也就掌中馈的时候处事公明,除此外,其他的真就是乏善可陈。 知翠跪在那里,听了钱氏的话,心里不由得升起了对自家姑娘的愧疚之心,只不过现在已无回头路可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解语心却是轻叹一声,对于典妻这行为,她是持深深的不赞同。 四婶母自己也是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一场富贵之后,几年后再回归到现实生活,让那典妻情何以堪? 在今天之前,她是这么想的,可见了常曦之后,她觉得这样的女子是十分清醒的,不会为了眼前的繁华迷了眼,未来或者还可期。 可世间又有多少个常曦? 更多的是无助、可怜、弱小的女子。 正在这时候,守门的侍女匆匆进来,“夫人,三姑娘,不好了,四夫人来了……” 钱氏就知道今儿个肯定逃不掉,果然,还不待她做出反应,秦氏就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四弟妹……”钱氏正要起身相迎。 秦氏却是上前指着钱氏怒声道,“好你个钱氏,我跟你有多大冤多大仇,你就非要这么一而再的在我背后生事,你说,你到底意欲何为?”
“四婶母,快请上坐。”
解语心亲自上前想要扶秦氏坐下,有话好好说嘛。 秦氏却是反手不让解语心扶,而是轻拍她的手,刻意放缓语气道,“好孩子,四婶母知道这事与你无关,这是我与你娘之间的矛盾,你且退下,让我与你娘好好理论一番。”
“不是,四婶母,这是我侍女惹下的祸,我……” 钱氏看到女儿要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顿时心疼不已,忙道,“心姐儿,听你四婶母的话,你且退下,这事你别搀和。”
解语心急得想要跳脚,无奈母亲也好,四婶母秦氏也好,谁也不许她插手,她这会儿再看跪在地上的知翠,那点恻隐之心瞬间抛到了爪哇国,恨不得时光倒流,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先处理掉知翠。 知翠侍候解语心多年,看到她的目光,顿时心凉了大半,多年的主仆情谊算是完了。 “对,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小辈哪个是好的,我心里清楚得很,”秦氏再度把矛头对准钱氏,“可有的人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心肠,恨不得毁了我家晋哥儿,然后她就舒心畅意了……” “四弟妹,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钱氏辩解道,“晋哥儿也是我的晚辈,我爱护还来不及?”
“你这人一向嘴上说得好听,可做出来的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之前那个嬷嬷死活不肯说,哪怕我说要发卖了她,她也守口如瓶,那我就让她如愿,那销金窟也缺干活的。”
秦氏目光转向身子抖如筛的知翠,“像你这样的长相,那边会很欢迎的,钟嬷嬷,去把人牙子唤来,春风楼还缺这样一个姑娘。”
钟嬷嬷忙应声,转身就要出去。 知翠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她忙膝跪上前,求秦氏开恩,额头为此都磕出血丝来。 钱氏没有吭声,哪怕于心不忍,她也不想火上浇油。 解如心却是心惊不已,那春风楼是个什么地方,她不大清楚,但肯定不是个什么好去处,她想劝四婶母网开一面,哪知自己的奶嬷嬷却是抓紧她的手,急切地朝她摇头,不想她再踏入是非圈。 场面胶着了,秦氏还想再诈一下知翠,哪知这时候偏有一老嬷嬷进来。 这下子,不但她,就连钱氏和解语心都愣住了。 这是老夫人容氏身边的陪嫁嬷嬷。 秦氏心叫一声不好,果然下一刻就应验了。 “老夫人请您们过去。”
另一边厢的常曦看了眼面前肃着一张脸的老嬷嬷,仿佛她欠了她百八十万,耳里听着那刻板的传话。 她早知道事情不会善了,所以也不意外这府里的老夫人容氏要见自己。 她早已是是非的中心,而且背后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 至此,她终于明白这是冲着她来的。 “请嬷嬷稍等片刻,我先整理一下仪容,免得在老夫人面前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