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喜悦总是让时间过得很快,半小时的常规会客时间一过,艾伦·雅努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会客厅的门口。 “我明白,让他进来吧。”
加尔文对副官说着,一边示意身边的尼古拉斯稍安勿躁。 禁军卫队的首领也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在护卫舰队的海军提督奥瑞利安中将迈步走进大厅时,他已是以标准的政务次官的姿态,站立在加尔文稍后的位置上。 “日安!帝皇意志于帝国的回响、帝皇于人间的眼睛、帝国元老院的主、俄尔普斯的拯救者、兽人的征服者、混沌舰队的毁灭者、灰烬之使,至高领主大审判官,加尔文阁下!”
奥利凡德的声音从他跪下的身躯上传来,复杂冗长的头衔让尼古拉斯忍不住揶揄地看向身边的加尔文,而后者也在苦笑的同时,将目光指向尼古拉斯的胸甲: 既成的事实加尔文改变不了,但互相伤害他还是能够做到。 眼神的交流中尼古拉斯向后退了半步以示退让,算是结束这场暗地里的争论。而加尔文也在这个当口,对面前的凡人回应道: “好了,我收到你的敬意了,凡人。让我们跳过这无意义的环节,说说你的来意吧。”
加尔文好容易等到奥瑞利安将自己的头衔念完,迫不及待的打断他的发言。 并非他不够礼貌或是尊重面前的军人,而是他知道如果不加以阻止,那按照正常的流程,区区15分钟的会面连寒暄的环节都走不完。 两人第一次的会面极为重要,加尔文必须在这次会见里,给这个舰队的指挥官留下实用主义至上、一切从简的深刻印象。 “您的意志……”奥利凡德也是深呼了一口气,对方的头衔实在是太过繁复,但偏偏不能有省略造成轻视对方的印象。 身为高位者的加尔文,能够主动将这个贯口一样痛苦的环节取消,着实是拯救了这个性格相对单纯的军人。 “我带来了舰队休整完毕的消息,如果可以,我想知道具体启程的时间。”
“还未定下,内政部的准备工作尚未完成。你可以先回去了,稍后会有……” 加尔文的眼神与尼古拉斯确认,在得到后者的肯定后继续对奥利凡德说: “禁军将作为我的使节,与你保持沟通。”
“您的意志,那么,请容我告退……” 眼看着奥利凡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加尔文才转过头对尼古拉斯说,“你来得正好,我不知道帝国在高领主出行方面的惯例,能否和我讲讲这方面的事情?”
“嗯……事实上现有的惯例中,适用在您现在状况的,并不太多。”
“为什么?”
加尔文的眉头稍稍上挑,诧异的看向禁军首领。 “首先,高领主多数的外出行程,并不会涉及到泰拉以外的地域; 其次,少数外出至泰拉以外的案例,要么是在当年的“统一战争”外出避难的情况,要么是即将卸任的时候,选择养老的归所……” “没有例外?”
加尔文问道。 “有,战争领主。领受泰拉元老院授权,在外主持帝国重要战役的时候。”
尼古拉斯回答了加尔文的问题,但是经受过高等政治教育的他显然明白,这个答案同样不符合加尔文的需求。 “战争领主?是战帅吧?”
加尔文想了想,最终把这个陌生的称号与自己印象中的某个“万恶之源”加以比对,从这两个不同称号的相同职能中找到了微妙的共同点。 “您说是,就是。”
尼古拉斯从善如流,在同为阿斯塔特的灰骑士原体加尔文面前,他选择侧面回答这个敏感问题。 “嘿!你这个滑头!”
加尔文气得笑出声来,但稍加思索后就明白对方的用意,也就失去了执意追问下去的动力。 “战帅”这个称号,在经历了大叛乱之后的帝国,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但从帝国庞大的疆域与复杂体制来看,应急响应机制下的权利和资源被短时间内向上集中,也确实是无法逃避的策略。 “战争领主”这个称号就是因此应运而生,既然所有人都不愿回忆那个痛苦的过往,那换个大家能够接受的称号也无伤大雅。 “它,不是常设职位。”
加尔文问道,但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推断。 这种战时的权利集中,绝对是对现有体制的慢性谋杀; 每一个战帅的任命,都是在为权利的高度整合在帝国管理层中制造既有成例。 这就是饮鸩止渴,因为这些横跨部门和规则的成例,并不会随着战争结束而淡化、消失; 它只会在下一任战帅出现时,让他接掌权利的过程拥有更加顺利的理由。 在看似提高帝国应急机制效率的背景下,它在实质上的挖掘着帝国现有的权利架构! 这只能是在帝皇无法视事之后,对现实必要的让步,也是人类帝国名为帝国,却缺少帝皇居中坐镇的无奈妥协。 加尔文甚至可以推断,再这么继续下去,这个名为“战争领主”的土壤上,迟早会诞生出另外一个荷鲁斯一样的人物。 “是的,战争领主由元老院推举,但不能担任、接掌现有的任何常设席位。”
尼古拉斯从被选召开始,在皇宫区服役已有近千年的光景。 帝国由凡人组成的执政团队在他的眼中几番更迭,其中的掌故自然也熟稔于心。 “哦……” 加尔文意味深长的回应,那就是个过河卒了。 如此庞大的权利集与一人之手,却不给他退出或向上一步的通道。 那么在战争结束以后,这个人的命运可想而知,能体面的死于意外,想来都是奢侈的待遇了。 但没有办法,纵使以加尔文的身份也同样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他只需要想象一下就能知道: 当执掌兵权的高领主带着煊赫的功勋,和经过整合后遍布帝国军队中的人脉返回泰拉,进入那个象征权利中枢的帝国元老院时,将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此时的他别无退路,因为退一步即是万劫不复,他背后所有曾支持过的人与势力都不会答应。 而进一步则更不可能,在帝皇所有明面上的直系血脉均已消失的今天,怎么留给一个凡人来掌握整个帝国权利的可能? “至高卿范迪尔”的事件出过一次就够了,如今的帝国内忧外患俱至,再也经不起一次分裂和内斗了…… 加尔文看着尼古拉斯久久不语。 他如今也不确定,这个话题走到现在,究竟是真的纯属偶然,还是面前这个禁军,或是他背后的人一次善意的试探和隐蔽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