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清煌还是没有恢复神智,他也是初代神祗,他也是曾经站在巅峰的人之一,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思考,甚至没办法做到控制自己的动作不去攻击自己的亲人,可以说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一切。
这会让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放弃他,因为他看起来已经是无药可救了,他们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看都不应该去搭理这么一个应该去死的神祗。
可是落清秋没有放弃,他没有放弃的原因很简单,泷艾没有疯。
就是因为他没有疯,所以哪怕全天下人都放弃了落清煌,他也不能放弃落清煌,他太清楚这种被放弃的滋味了。
他也有过这样的走火入魔,他也有过这样的六亲不认……所以他太清楚这种明明自己思想清醒而且能够观察到外界的一切偏偏什么都做不了连控制身体都做不到的苦涩了。
他也被抛弃过,而且是被他认为绝对不会抛弃他的人抛弃掉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连水南泽都认定了的不归路,他从走上那条路开始就没有了回头的可能,因为唯一能够把他拉回来的人被他亲手杀了,最后的拉回来的希望也没了。
而这辈子他从一开始就在这条路上,他彻底的没有了希望,因为从一开始那个应该可以把他拉回来的人就是错的,那个真正的可以拉他回来的人,这辈子才出现,但是已经太晚了,晚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但是落清煌不一样,落清煌不是跟他一个时代的人,甚至很多初代神祗都是这一世出现的,他们只是刚刚走上修行的道路,甚至对于天地之间的道理只是粗粗尝试,还没来得及领悟就已经被迫的抓住权柄开始揠苗助长,就像是一个孩子还不能完整的念出一大段话,却要去开一场演唱会一样,如何能够做到最好?
所以落清秋完全可以把落清煌拉回来!
他是落清煌身边唯一一个有机会把他拉回来的人,落清碧、落清溟、莫贝,他们诚然都是落清煌的亲近之人,落清煌不会对他们有所戒备,但是他们的修为不够,根本领悟不了落清煌的境界,根本不可能拉的回来,相反更有可能拉不回来反倒推了一把。
落清秋是唯一一个有机会拉回来的呀,他上辈子自己一个人沉沦堕落了,这辈子也是一开始就堕落了,哪怕是找到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也爬不起来了,但是落清煌是真的不一样呀。
落清秋抱着落清煌:“父亲,回来吧,我已经回不去了,可是哥哥和母亲不能失去你呀!哥哥还没长大,若是你离开了,你要母亲怎么样?放在宇宙这个大争之世里,你觉得母亲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若是我离开了,哥哥们是护不住母亲的,只有你才守得住!”
莫贝的体质很特殊,对自己没有用,但是对每一个她身边的人有用,可以说若是莫贝的体质泄露出去,莫贝会顷刻之间被知晓的初代神祗吞的干干净净。
而落清秋说的没错,落清碧和落清溟还没有长大,他们守不住失去落清煌庇护的莫贝,落清秋又是必然要离去的,若是真的任由落清煌堕落下去,一切都无法回转了。
落清煌混沌迷茫疯狂的眼底开始闪烁一种莫名的光芒就像是混沌初开的那一点曙光一般,哪怕极为的微弱,哪怕极为的渺小,至少还在闪烁。
落清秋感受得到落清煌身体的迅速变化,他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他的话的的确确很普通,只是说那些很浅显的东西而已,但是泷艾听得出来,落清秋其实已经调动起了全身的神力,配合他的声音振动,每一个音节都是一个阵法,一番话下来,一个玄妙让人望而生畏的阵法已经出现在眼前。
泷艾很清楚在落清煌的身体里可以看见什么,事实上他本来就是跟落清煌是一体的存在。
他“看见了”落清煌身体里被染成黑色的神力随着那些音节和阵法开始被聚拢在一起,逐渐的压缩在一起,就算是不能压缩的地方也会强行的抬高音节来震碎那部分神力。
如此一番,落清煌身体里的足以让他毁灭的力量只有一颗婴儿拳头的大小了,如此已经没有办法压缩了,哪怕是震碎这部分神力也是如此。
落清秋停止了自己的话语,收回了自己的身体,那颗珠子也被他伸手开始牵引出来。
漆黑的珠子握在手上有几分温润,带着点点暖意。
然后在泷艾震惊的目光里,那颗黑色的珠子在他手中融化了,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一样,那手掌还是那么的纤白。
落清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别告诉他。”
他说着扯去自己的神力防护,让泷艾看见了他的身体内部情况,他的识海,他的神力以及他的本源,早就被染黑了,他的一切都在点点滴滴之中堕落,哪怕是这么一点点堕落的力量都没办法让他的神力情况更坏。
泷艾终于明白为什么落清秋能够毫无负担地把这些力量吸收掉。
不仅仅是因为这份力量需要宿主,更是因为落清秋他本身,就是这个世道所不容的对象呀!如果说天谴降临,第一个死的一定会是落清秋,哪怕跟他对比的人是一个无恶不作活该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恶贯满盈的罪人,死的也是落清秋。
因为从一开始,天就容不下他。
落清秋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落清煌扶起来:“你先回父亲的身体吧,他现在元气虚弱,本源不稳,需要你去镇压。”
泷艾深深的看了落清秋一眼,回归了落清煌的身体。
落清秋的眼神温柔了几分:“父亲,大概你是不知道的,其实我见到泷艾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你的人了,我是从他的气息感觉出来的,他和父亲你拥有一样的气息,所以我才能够相信他。果然他也是真的对你忠心的,他从未害过你,还一心一意为了你着想,呐,父亲,以后忘记我吧,我不能活在你的记忆里了。真的很抱歉呀。”
他的话语再度凝聚出阵法,开始一点一滴的封印落清煌的记忆。
落清煌突然睁眼看向了他,一双眸子仿佛被血侵染一般,眼神中所蕴含的东西是那么的深刻。
落清秋含笑伸手覆盖他的眼眸,让他眼前的光芒陡然化作黑暗:“父亲,睡吧,睡醒之后一切都没事了,这样你也不会再会陷入堕落了,下一次陷入堕落了,我可不在你身边了,所以你一定是要好好的。放心吧,我会留下后手的,至少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你陷入进去。”
他的声音越发的轻快,就像是唱歌一样吟唱出每一个音节,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能够看见他的地方,都被他的声音所包围,强行的封印关于他的每一个画面。
很快那种清软的就像是丝绸一样的声音开始包围整个落皇城,每一个人听到这个声音都闭上了眼睛,不再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他就这么一路带着落清煌回到了落皇城的中心大殿,落清碧、落清溟和莫贝倒在了地上。
落清秋含笑,口中的话语陡然一变,开始变成了一种慷慨激昂的祷告词一样的东西,他慢慢的做着这些事情,慢慢的修改每一个需要修改的地方。
只有落族的君上还安然无恙的站在中心大殿之外。
不,他们现在不是君上了。
他们现在已经是和羽族差不多的神祗和半神了,他们是注定要跟随落清秋上战场的人,他们必须要记住落清秋的存在。
看着落清秋的背影,他们单膝跪下表达他们的尊敬。
他们开始清楚自己的位置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每一个新的地方都会有埋骨者,不可能征战一个地方却没有任何的伤亡,很多很多地方都是一步踩下就一个血坑,他们的战争比凡人想的更加的庞大,因为他们要跟天地争斗。
落清秋要去的地方更是凶险,可能每一步都需要命去填,这个时候就是他们的战场。
神,从来都是一个比仙更强的字,但是这份更强也意味着背负的责任更多。
神是天生的强大,但并不是说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神,也有的人成为了仙。
落清秋是落族的信仰,落清秋是神。不是说落族就不能有仙,而是一个以神为尊的种族太难出现仙了,更容易出现的神。
譬如羽族和落族则很极端,他们全部诞生的都是神,主要原因还是和他们本身的血脉有关系,他们的血脉都是特殊的,没有一个是纯粹的人族。
落清秋站在中心大殿的台阶上看着跪了一地的落族人,他的笑容那么的温柔浅淡,带着一种淡淡的悲伤和忧愁,从这一刻起他爱着的这些人都要忘记他的存在,哪怕再舍不得他们,可是他还是要他们忘记他,不然的话他一定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的。
从这一刻起,他的未来只有眼前的这些人。从这一刻起,他的未来将不再属于他。或者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过未来,这条不归路一直让他的未来都是迷茫的。
但是这也是他破釜沉舟的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