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儿”到了,那“小马儿”的主人肯定也到了。
咱们这会儿正等着周长安回来,好给他过阴呢,这李飞飞现在过来,会有什么事儿呢?
我感到很奇怪,可是贾算人却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好像早就算到她会来一样。
这里最兴奋的要数张大拿了,听到那轰鸣的引擎声,第一个冲了出去,在外面大声嚷嚷:“李大小姐,今天怎么又有空光临我这小店儿啊?”
我本来是打算出去迎接的,不过既然被张大拿抢先了,我反而就不想去了,索性就站在原地等着。
贾算人听我没有动静,笑呵呵地说:“想去就去吧,这种事,男人就是要主动点!”
这老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就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哟,你又懂了?你知道我什么想法?”
贾算人一副戏谑的神情,哂笑道:“我不懂?你当我没年轻过?你的心思我太清楚了!本来想去接人家的,可是有人先出头儿了,你就觉得,我不屑跟别人做的一样;你是大美女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对你献殷勤是不是,我就偏偏不屑!我就要躲在角落里不瞧你,也不对你热情,也不想你,那些人轻浮狂躁,我孤高不群,我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我说的没错吧?”
喝!没想到这老头还挺懂,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仔细想起来,我中学时曾经暗恋同班的一个女生,还真就是这种心境!
我虽然喜欢她,可是从来不屑于像其他男生那样,有事没事凑到跟前去献殷勤、递纸条儿、写情书、送礼物。
我甚至就不让她知道我喜欢她。
那时候我有个很要好的死党,外号儿叫耗子,他是知道我心思的,就很纳闷,问我,那谁谁谁是班花儿啊,你喜欢她正常,可别人都追,你怎么不追啊?你至少得告诉人家啊,不然人家哪能知道你喜欢她?
当时我说了一句自己觉得特别吊的话:我喜欢她是我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想当年的青涩年华,除了感到好笑之外,其实更多的是尴尬。
想起自己当年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跟个傻逼似的,关键还自我感觉特别良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他妈的情圣!
不过呢,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类似的行为应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可是对那种凑热闹啦,什么爆款啦,什么万人迷啦这种事物的不屑和排斥,仍然保留了下来。
所以经贾算人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似乎还真是有这么一点儿他说的那种心理。
于是我就问了:“贾先生,你怎么这么了解,该不会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贾算人大笑一声,做出十分嫌弃的神色,还对地上啐了一口,咧嘴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敢爱敢恨,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争取!我之所以这么了解,那是因为有一个人也跟你一样,自命清高,表面对人家不屑一顾,实际偷偷给人送粮食、挑水、劈柴,呵呵,虚伪!”
话刚说完,只听门口李飞飞清脆的笑声传来,进门就问:“贾叔叔,您说的这种好男人是谁啊?”
贾算人嘴巴朝我一努:“喏,就是这臭小子的师父,一头犟牛,他是小犟牛。”
李飞飞噗嗤一声乐了,开玩笑地问我:“小犟牛,你还有师父啊,谁啊?”
我摇摇头没说,因为我根本没有师父。
张大拿在后面奸笑着调侃:“怎么,李大小姐,你想做他师娘啊?”
李飞飞把小嘴一噘,白了他一眼说:“我做你师娘好不好啊?”
张大拿顿时吃瘪,悻悻地没搭腔。
这时贾算人连忙插进话头,问道:“飞飞,你怎么来了?”
听他问到来意,李飞飞脸色莫名郑重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对我和贾算人说:“贾先生,段子哥,我来的确有两件事想告诉你们。第一件是我爸爸昨天收到消息,说马五爷好像在暗中搞什么动作,可能要找你们的麻烦。”
我立刻想起今天早上在小卖部碰到的马甲男,得亏了周长安突然出现,否则我不知道那马甲男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谁知贾算人听了只是点点头,淡淡地说:“这个我早就料到了。”
李飞飞奇怪地说:“我爸爸怕你们出事,今天一大早就请朋友当中间人,想问问马五爷跟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好帮你们调解调解。可是马五爷说,他和你们之间一点儿过节都没有,你们得罪的另有其人,他只不过是出个头而已……”
她越说眉头拧得越紧,最后问老贾:“贾叔叔,您跟马五爷到底有什么矛盾呢?”
贾算人哼了一声说:“马五没说假话,我跟他从来没有瓜葛,哪里谈得上‘矛盾’二字。再说按辈分论起来,他得管我叫叔,我怎么会跟个小辈过不去?事实上,正如马五所说,想动我的另有其人,他就是个出力气的下手。”八壹中文網
李飞飞“嘶”地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说:“能让马五爷打下手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张大拿难得打开了店里唯一的一盏吊灯,明亮的灯光照彻了整个店铺。
屋里昏暗沉寂的气息,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这是佛香斋对待客户的最高接待标准了,一般人只能有幸让张老板开个壁灯或者顶灯啥的,毕竟按他自己的原话来说:一天开灯超过四个小时,就得亏本儿……
贾算人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这个世界上,能让马五打下手的人,多如牛毛。不过这道上敢对我出手的,不会超过三个!”
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问:“哪三个?”
贾算人凹陷的眼皮抖动了一下,缓缓说道:“天算、地算、鬼算。”
“天地人鬼?”我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天地四算?”
贾算人点点头,说:“所谓人有千算,天有一算,这四个人里面,天算毋庸置疑是最强的,人算学得最杂,鬼算最是神秘莫测,只有地算最弱,不过却是个天下最一流的风水高手!”
贾算人没有说他自己就是人算,那是因为张大拿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李飞飞可能多少了解一点,可未必就能知道老贾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人算!
至于这个幕后的主使人到底是谁,贾算人心中必定已经有了答案,就在我猜测到底是天算还是鬼算的时候,老贾却摇头说了:“可惜,这三个都不是……”
“等等等等会儿!”张大拿掰着指头算道:“天、地、人、鬼,这不四个吗,你咋说三个?”
他当然不知道老贾把自己这个人算给排除掉了,当然只剩三个。
贾算人没理她,继续说道:“不过今早周先生说了,给他指点方位的那个人姓王,我忽然想起一个姓王的人来,这个人叫王清溢!”
“王清溢我知道。”李飞飞说,“听说他是地算的徒弟,在咱们这的风水界有个外号叫‘小地算’。”
贾算人听了,不由得对李飞飞刮目相看了,这小妮子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办起事来一点儿都不含糊,而且对三教九流好像都知道不少,一看就是做足了功课的。
于是老贾点点头说:“对付这个人我自有办法,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李飞飞看了张大拿一眼,似乎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让他听到。
张大拿这人也很乖觉,一拍肚皮大声地说:“哎呀,才想起来早饭还没吃呢,你们先聊啊,我去买点儿吃的。”说完就摇摇晃晃地出了门,直奔南家巷去了。
李飞飞还不放心,站起来把店门儿关了,压低了声音说:“贾叔叔,段子哥,项目有变,我爸爸说,如果两位不忙的话,希望能够在最近去一趟四川,提前做一些准备事宜。具体的工作已经有团队过去打点了,贾叔叔是文物研究项目的顾问,段子哥也要参与公益助学项目,所以咱们也要尽快跟团队汇合,方便指导工作。”
贾算人眉毛一抖,沉声问道:“怎么,出什么变故了,为何突然这么急?”
李飞飞一脸担忧地说:“今天我爸爸的那位中间人带消息回来时,顺便提到另外一件事:马五爷有五个心腹,就是昨天骚扰段子哥的那几位,突然消失了,表面上说是因为上次段子哥报的警,马五爷派他们回乡下避避风头,其实他们昨天晚上就已经去了四川!”
贾算人神色微变,皱着眉说:“怎么,马五也想搅这趟浑水?”
李飞飞点头说:“八九不离十!”
我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有点儿明白了。
原来这个所谓的公益援助项目,看上去一派光明正大,其实是另有目的!
老贾显然早就知道其中的内幕,却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我忽然想起老贾曾经说过的,商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投资,他们所有的投入,无不是为了收回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