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楼,蓝玉、常升等人早早来了。蓝寿、常森则是在楼下迎接陆续到来的武将们。蓝玉曾经发过话,今天晚上押注,不是赔钱不赔钱的问题,而是对吴王朱熥支持不支持的问题。说到这个程度上了,武将们都纷纷前来。支持吴王朱允熥,就是支持整个武将集团。不管押注多少,总得押,这是态度问题。同样,楼下站着几个文官,其中就有黄子澄的儿子黄承印。黄承印总认为老爹太窝囊,被吴王搞成那样了,最后还跟着解缙去编《洪武大典》。知道这一场赌局之后,就立马前来参加,并在楼下负责接引文官。李景隆来了。朱允炆来了。仇占可跟着朱允炆也来了。仇占可这次是憋住一股劲,一定要通过今晚的赌局,来一个咸鱼大翻身。幸好,在朱允炆的授意之下,礼部侍郞王清选借给他100金。希望今天晚上,吴王玩得大一点。自己欠他的赌债太多,不玩大一点,根本就没有机会还清。今天,就是个机会。通过打探各方面的消息,仇占可确定,大明盐业一定赔惨。要不然,陛下也不会对朱允熥说出那样的话。并且,老太监刘洪完整复述了陛下与朱允熥关于大明盐业公司的对话。在陛下的提醒之下,朱允熥才意识到他的大明盐业公司会赔钱。但是,蓝玉、常升等人已经答应入股并全力支持朱允熥。现在,不好退出了。朱允熥成立大明盐业的事情,在朝堂上也通过了。哪怕是赔,也得先把大明盐业给办起来。因此,这些武将们的赌注,明显是向朱允熥表明态度和立场。武将们不管赌注多大,一定会赔个精光。不能仅仅看着其他文官赢钱,自己,总得参与一把。幸好,朱允炆给王清选说了。王清选来自浙东大族,经营丝绸、棉麻和茶叶,家财万贯,出手豪阔。一下子借给他一百两金子。最后,朱允熥终于来了。身后跟着的是方孝孺和杨溥。看到这两个人,朱允炆就是一阵心酸。方孝孺,本来是陛下用来教自己的!哪知道,方孝孺居然被皇爷爷派给了朱允熥。让方孝孺天天到朱允熥在宫外的宅院里,居家教授!看到杨溥,就想起同为内阁辅臣的铁铉。本想通过威逼利诱,让铁铉转投自己。谁知道铁铉铁了心要跟朱允熥。陛下问起了铁铉的情况,朱允炆无言以对,背上都是汗津津的。还是吏部尚书康桢替他解了围,说是铁铉身上有伤,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行。其实,朱允炆专门让刑部右侍郎去了一趟铁铉家。带上了慰问的礼物和朱允炆的问候,但铁铉是不冷不热,说是身体有恙,需要休养。据说,铁铉如此,完全是吴王朱允熥的授意。说是刑部右侍郎,官职太低,分量不够。看样子,也只能停一段时间,等到铁铉的伤好了,再让刑部侍郎去请。要是铁铉的牛脾气上来了,真不来上班,皇爷爷岂不是再恼自己了?铁铉是个牛脾气,这个杨溥似乎也不好相与。杨溥也是朱允熥的铁杆,对自己始终是一种礼节上的尊重。而这两个人又是内阁辅臣中最有能力的两个,并且也是最为陛下器重的两个。偏偏他们都站到了朱允熥的一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宴会开始,朱允炆专门把朱允熥拉到了身边坐下。朱允炆站起身,咳嗽了一声,似乎找到了前些天监国的感觉:“诸位大人,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今日,我们以文会友,以德为邻——”“二皇孙,别搞虚的了,咱们听不太懂。不是说要赌吗,赶紧点。”
“二皇孙,别搞得文绉绉的,快点赌,快点喝酒。”
武将们纷纷叫嚷起来。王清选说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大凡聚会,岂能没有诗文助兴?”
朱允炆朝武将一边的蓝玉点点头:“今晚,我和三弟只参加以文会友,后面的就让王大人主持了。”
朱允炆的想法,让朱允熥有意外。不过,在情理之中。陛下的两个皇孙,都在这里搞赌博,陛下怎么看?两个皇孙不在,王清选搞什么赌局就可以放得开。朱允炆之所以如此,还是害怕朱允熥一会儿认怂了。要是朱允熥承认大明盐业没有希望了,让武将们退出股份,那么今晚的赌局岂不是黄了?精心组织策划的赌局,不能因为朱允熥的一时冲动给毁掉了。所以,朱允炆就想着与朱允熥这个当事人,在这里亮亮相。真到了下注的环节,带着朱允熥走人。这样,在陛下那里也能得到一个好印象。至于赌局,当然由王清选、仇占可等人一手操控。这次,非让武将们来一次大赔本、大出血不可!别看现在的朱允熥圣恩正隆,到时,他哭都没地方哭去!“今日聚会,高朋满坐,文风盈怀,歌秦淮之美景,颂大明之新风。欲追金谷,更效兰亭。”
王清选说道:“二皇孙说,今日所有文官须作诗两首,方可过关,如不过关,环环作揖,罚酒三杯。”
“站在此楼,可望见大报恩寺琉璃塔。今日,不妨先以塔为题,作诗一首。”
“下官不才,献诗一首,权当抛砖引玉也。”
“清虚应天门,萧萧古塔前。应随山樵子,高处枕云眠。”
“好诗,好诗!”
“好诗,好诗!”
朱允熥也鼓起了掌:“好湿,好湿!”
文人们纷纷就塔作诗一首,有的兴致大发,作了好几首,引得众人喝彩。武将们则是斜眼看着。蓝玉此时有点急了,朱允炆搞这一出,分明是想让咱的舅甥孙出丑啊。这赌还没有打呢,先在诗文上折一阵。看看允熥,一点都不着急!咱的傻允熥!你难道不知道朱允炆的用意吗?临时搞这么一个以文会友,目的就是针对你的啊。就是让你出丑,让所有的官员们看一看!朱允炆站起身来道:“我刚刚也做了一首:高塔千寻起,仙舆十日来。禅房铺陋席,菊蕊黄金台。御气鹏霄近,升高凤野开。天歌将梵乐,空里共徘徊。”
文人们顿时一片喝彩。朱允熥立马拍起了掌:“二哥,好湿,好湿!”
朱允炆将扇子一收,微微一笑:“三弟,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