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李月辰的情绪一向都很稳定，很少有人见过她激动的模样。 军中倒是有不少人亲眼见过当年她在洛水下游为了救人情绪失控的样子，但那也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平日里的李月辰虽然自带威严，但不管见了谁都是笑呵呵的，对下属也从来不摆脸色，好像神话中的仙女一样。 但今天，这个在后勤养殖场士兵，算是真正见到了公主情绪失控之后的表情。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声问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愣在原地。 “快说！这饲料之中混入了何物？”
李月辰上前一步，重复着自己的问题，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些。 年轻的士兵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答道：“牛，牛骨粉……” 听到这个消息，李月辰只感觉脑子里炸了一下，头皮一阵发麻。 英国疯牛病的事情很多人都听说过，当年甚至因此杀了几百万头牛。 当初网上盛传，同类相食就会导致疯牛病的发生，并且传染性极强，有很多人也因此被传染了。 有人说这是基因上的问题，但也有人说跟吃同类与否关系不大，而是吃了不卫生的肉导致的，毕竟牛本来就不是食肉动物，未必有消化肉的功能。 具体原因是什么，李月辰没有去仔细研究过，但无论如何，至少起因可以确定，那就是给牛吃了牛肉！ 至于说是否跟吃同类有关，李月辰并不确定。 因为这个时代真有人吃人的现象发生，太宗皇帝手下就有吃过人肉的将领，也没听说有类似病症出现。 但无论如何，李月辰不想冒这个险。 她盯着对方问道：“你用这饲料多久了？用这饲料喂养的牛可有已经被吃了的？”
“这……用此饲料已有一月左右，目前还未有人吃过……” 听到他说还没人拉去吃过，李月辰松了口气，随后原地跃起，身体瞬间腾空，翻进了栏杆里面，打算看看这些牛的情况。 这个围栏里总共有二十六头牛，李月辰进来之后就向最近的一头牛走了过去。 山东这边养的牛跟长安和洛阳不一样，那边养的都是黄牛，以土黄色为主。 这边养的是这个时代山东本土牛，全身都是黑色的，不过体型大小倒是跟黄牛差不多，成年公牛体重估计在五百公斤左右。 这种牛性格并不暴躁，若是平时，有人进入牛栏也不会有什么多余动作。 然而今天不知怎的，在李月辰进入围栏之后，向左边的一头牛走过去，而身后的另一头牛却一低头，直接向她冲了过来。 很多人都觉得，牛讨厌红色，看到红色的玩意儿就会发狂，所以李月辰穿着一身大红色进入牛栏会引起攻击也很正常。 但实际上这种理论是因为曾经斗牛活动而引发出来的谣言，牛是色盲，看不到颜色，就算是用其他颜色的布去挑逗野牛，它一样都会发起攻击。 看到一头牛冲向李月辰，外面的王无琼大叫一声：“殿下小心！”
话音未落，李月辰已经猛地一个转身，实际上她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面对冲过来的黑牛，李月辰抬手一探，伸手抓住了牛角的同时，猛地后退一步，借着牛的冲力身体往下一沉。 牛头直接被带歪，随后脑袋压低，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庞大的身体直接摔到在地上！ 看到李月辰只用一只手便将一头牛掼到了地上，旁边年轻的士兵吓得再次后退一步。 太平公主天生神力的传闻几乎已经天下皆知，但真正亲眼见过的终究还是少数，这种恐怖的蛮力，只有近距离亲眼观看才能有震撼心灵的感觉。 将黑牛放倒之后，李月辰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感觉这牛后腿似乎有轻微的抽搐迹象，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倒是也能看得出来。 “殿下……” 王无琼正准备打开牛栏进来，却被她抬手阻止了。 李月辰单手抓着围栏很轻松的跳了出来，问旁边的士兵：“只有这一个围栏里的牛吃了这等饲料，其他都是何种饲料？”
“其……其他都是青贮，豆粕，还有新鲜苜蓿的不同配比，右边那围栏之中加入了羊骨粉……” 李月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紧张，说清楚，其他围栏之中，除了牛羊骨粉之外，是否有加入诸如豚或者鱼之类的其他动物肉或骨头？”
“没有了！”
对方摇头回答道。 听到了确切的回答，李月辰才点了点头，对王无琼摆摆手：“安排一下，将这两个围栏之中的牛，全部杀了，尸体烧干净，肉绝对不能吃！”
王无琼一愣：“殿下，这将近五十头牛，成本很高的……” 一旁的士兵同样一脸惊讶，这养殖场里现在总共才不到五百头牛，一下子杀掉一成，究竟为什么？ 然而李月辰表情严肃：“牛本是素食动物，喂肉食，无法消化，可能会引发疫病，若是传染了人，后果极为严重！”
“都磨成粉了还无法消化？”
王无琼表示不理解。 李月辰摇摇头：“这世界上，有着肉眼无法看到的微小物种，可以称之为细菌或者病毒，都是染病的主要来源……” 王无琼一愣：“那岂不是说，我等平日里也……” “不必担心，人是杂食性物种，这些大多数对人无害。”
李月辰摆了摆手，“行了，快去！”
“是！”
王无琼答应一声，马上出去安排了。 虽然说一次性杀掉这么多牛有些可惜，但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为了安全，也只能如此了。 在她离开之后，李月辰才扭头去看一旁的年轻士兵。 对方行礼道：“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
“此事错不在你，也是本宫未曾事先提醒。无论如何，这做实验的想法肯定是好的，这一点值得肯定。”
李月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微笑，“总之，此事并未引发严重后果，你也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这……” 对方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月辰打断了：“好了，日后实验该做照做，只是在确定结果之前，万万不可轻易让人去吃，要明白其中的重要性，明白吗？”
“是，属下谨记！”
李月辰也很欣慰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而打击了对方想要做实验的自信心。 而且实验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来不及反应就会引发严重后果，所以日后还是要在这方面多注意才行。 …… 军中要一次性杀五十头牛，这种大事儿很快就让耿云强等人都过来了，纷纷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王无琼解释过后，众人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确实只能杀了。 对于公主的话，他们是从来不怀疑的。 既然殿下说这世界上存在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物种，那就一定存在！ 于是只能忍痛看着五十头牛被杀掉，尸体堆成小山，在熊熊烈焰之中逐渐碳化，最后都被烧成了粉末。 同时李月辰也没忘了把这边的事情写信回去，告诉专门管后勤的二哥，同时还给老妈写信，让她在朝堂上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最好是登报宣传一下，别日后有人搞出事情来。 这也算是科技的进步之一，至少知道了以这个时代的技术而言，还没办法做到给牛吃肉。 按照李月辰的要求，养殖场的那位年轻士兵不但没有被责罚，反而还因为勇于实验创新得到了些赏赐。 但同时也没忘了让他写一篇检讨，保证日后的实验有明确结果之前绝对不能随意让人吃。 简单的说就是加长实验观察期，除非什么时候技术进步到能够快速检测，否则这一条就要永远保持下去。 …… 有惊无险的避过了一次可能大面积蔓延的瘟疫，李月辰决定庆祝一下，于是下令三月初三上巳节举办一场军队内部足球赛，以连为单位，各自出一个队。最后赢得冠军的，有奖金拿。 这条命令一出，整个军队都跟着沸腾起来，李隆基则是直接跑过来询问，军校能否也出一个队。 这帮皇族子弟看重的不是奖金，而是纯粹享受踢球的乐趣。 李月辰表示没意见，让他们自己去组队，趁着还有时间，可以磨合一下，三月初三就上场比赛。 同时为了增加趣味性，还传出消息，附近的村民到时候可以来现场观看球赛，免费。 收到消息的村民也自发的开始约亲朋好友，期待起了比赛当天的到来。 虽然上巳节原本应该是出去踏青的，不过既然有更大的热闹看，谁还愿意去爬山啊。 …… 球赛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李月辰就开始调度飞艇往东都运送水泥槽和铜线了。 去年就已经开始为了电报工程做准备了，如今天气即将回暖，也到了该开工的时候了。 首先就是将大量的水泥槽和准备好的铜线晕过去，正式开始世界上第一条通讯电报的工程。 这项工作相对比较简单，二哥李贤也早就准备好了，千牛卫工兵部队分为两队，分别从长安和东都开工，沿着前几年就铺好的水泥路开挖，将电线藏在下面。 与此同时，这一路上的驿站也编入千牛卫之中，负责骑马巡逻这条官道，如果发现有人破坏通讯电线，当即抓起来，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这条道路上不用在担心有土匪出没，大大提高了两地通行的安全性。 …… 随着大量材料运到东都，那边工程正式开始的同时，时间也在一天天过去，眼看就来到了三月。 从三月初一开始，已经准备好的各个队伍就已经在摩拳擦掌，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三月初三当天早上，李月辰一睁眼睛就听到了训练上传来的阵阵欢呼之声。 因为今天有足球比赛，所以没有常规训练，士兵们早早起来收拾内务，吃过饭之后就自发的在训练场上热身了。 李月辰一边练瑜伽一边听着他们的欢呼，慢悠悠的练完之后，又去吃了个早饭，等太阳出来之后，才下令去往球场。 今天通过抽签，总共要进行七场比赛，全部踢完就日落时分了，所以必须从早上就开始。 士兵们来到球场上的时候，不少村民已经从家中赶来了，看到迈着整齐步伐过来的士兵们，都纷纷抬手鼓掌欢呼起来。 虽然数量不算很多，但这种氛围，却让今天要上场的球队都感到兴奋起来。 所有人都在指挥中有条不紊的进入了球场，百姓数量其实并不多，毕竟这里就是个渔村而已，今天过来的也就两百多人。 观赛台上大部分地方都被军中士兵占领了，而李月辰和高级军官都是在位置最佳的VIP看台上，一眼就能看到整个球场。 今天负责当裁判的是几个经过李月辰培训出来的基层军官，已经具备了作为足球裁判的资格。 当然也有裁判专用的牌子，但考虑到封建制度下黄色实在太过敏感，所以被李月辰改成了红牌警告，黑牌罚下，其余规则都不变。 比赛的顺序昨天就通过抽签已经订好了，最先上场的两支球队已经进入了场地中央，其他球队则是坐在了看台上，跟观众一起观看比赛。 观众之中普通百姓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军中将士，一旦欢呼起来声音大的震天响，能最大程度的点燃球场里面的热情。 已经坐在了VIP看台上的李月辰听着欢呼声忍不住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心中想着现在就喊的这么欢，等下午怕是嗓子都要哑了。 然而并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球场上，总是会有例外的。 比如此刻在靠近球场大门的位置，穿着迷彩服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就正在偷偷摸摸的说着什么，不知道的看到了，还以为在谈恋爱。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到，这一男一女极其年轻，肩膀上带着一道杠但是没有星的肩章，目光对着球场的方向讨论着什么。 “阿姊，要不还是我来吧，万一到时候殿下怪罪下来……”少年的语气有些踌躇。 身边的少女靠在墙上，双臂环抱在胸前：“不行，此事我二人缺一不可，唯独两人一起，才有成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