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2日,农历二月二十四,星期五,阴间小雨
我问刘剑:“日记里会不会不全是真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有!”“为什么?那么私密的东西不应该是最真实坦诚的地方吗?”“因为有些事情我们不敢或是不好意思写下来,哪怕是那么隐蔽的角落,也还是想要再蒙上一层保护色,就算留下文字,也多半‘犹抱琵琶半遮面’才会觉得安心。反正只要自己看得懂就行了。”我悲叹:“加密文件啊!”又笑“不过也好,时过境迁,哪天翻看旧时文字,字里行间勾起隐晦的情愫,也很奇妙,该不会惊着偷窥者的心。”不过还是有点可惜。我一直以为那是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地方,可以肆意倾吐秘密和苦闷烦恼,将不可与人言的心事开成一片泛滥成灾的野花,却原来,不能够吗?生而为人的那些不安无孔不入,真正属于自己并且自由的也许只有思想。“刘剑,你说什么不能写在日记里呢?”“比如,偷偷地喜欢一个人啊。”我有点心惊“不可能!我如果暗恋某个人,肯定是要细细地写在日记里的。”“哈!你暴露了!你偷偷地喜欢我对不对?”“嘁,”我故作不屑地皱皱鼻子,“你少臭美了。”其实他不知道自己一语道破天机,然而我绝不会承认。唉,可怜可悲。八壹中文網
今天收到了华儿的信,虽然错别字很多,但是简单朴实的语句中蕴含着真实浓烈的情仇爱恨。以前我们一起在照相馆上班的时候,那个曾经追求过她的那个男孩,要与另一个女孩子结婚了,她说:“我真想去死。”她,爱的那么深吗?我不知道当初她付出了多少感情,竟然让她伤心至此。心里忐忑着不知道怎样宽慰,于是拿着信让刘剑帮我出出主意,因为这两人绝对不会有碰面的那一天,不存在泄密。我提示刘剑:“是那种很吃得开的性格,三教九流都可以结交朋友的哦。”他拿了信慢慢看,看到结婚那里,忽然就把信丢下了,说:“关我底事?”咦!这是什么反应?我觉得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就把一些原委说给他听,这是个非常精彩的女孩。他却也掏出一封信来,毛边的白纸,厚厚的一叠,看得出保存得很爱惜,翻看的次数很多。我展开一看,很娟秀的女孩子笔迹。他问:“看不看?”我条件反射地摇头:“不了!”他笑眯眯说:“情书哦!”我劈手拿过来,“那可不能错过!”确乎是一个女孩子的语气,文笔自然流畅,写的是她的苦闷情绪,向她的朋友倾诉。信里看出来这个女孩内向,重情义,她正面临着痛苦的两难的选择:一,尽孝道承欢父母膝下,不违逆慈爱双亲的心意,留在家乡过平淡无奇的日子,嫁人生子。二,服从青春血液里的激情和渴望,出门搏击长空,走出古老的乡村,尝试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不辜负华年,无论成败得失,直面风雨。作为一个被知识拓宽了视野,不甘于平庸的女性,我能理解这女孩的感觉,希望独立,希望跳出传统的桎梏,希望走上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奉献自己沸腾的热血。世界那么大,她想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可是习惯于被束缚又被呵护照顾的日子,长久被人安排的岁月,又让她对陌生的外界充满新奇和担忧,她知道世界上有险恶和丑陋的人心,身边也充斥着庸俗和种种不公,她厌恶排斥这些居心叵测的人,也不屑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所以在那个暂时还没有能力逃离的圈子里,她冷傲孤僻,格格不入,她觉得自己看破了很多人很多事,也只能冷眼看着,无力改变什么。忽然发现,这与当初的我很相似,于是我给刘剑剖析属于女孩子的那些心态情绪。最初的柔软甜美源于圆满的梦想,我们以为是一路坦途遍地鲜花。其实不是,卑微的工作,寒酸的薪水,芜杂琐碎的生活,攀比和不公,失去了父母的庇护,生活的刺让我们一再收缩躲避,七彩的肥皂泡似的梦境,碎了。我们多么失望和委屈啊。我们开始皱眉打量身边的这个世界,我们想怒喝一声,惊醒这僵死丑陋的社会,又想躲得远远的,好好保护自己的孤独和骄傲。时光流逝,热爱生活的人终究要面对现实,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继续艰难执着地迈进。
这个话题原本应该很枯燥,然而年轻的心有着共鸣,我们聊的居然很投机,很可贵的惺惺相惜的感觉,刘剑,你也这样觉得吗?
前天我试探地问刘剑:“是不是要倒白班了啊?”他反问:“怎么?你不喜欢和我一起上班吗?”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随便问问。”哦,他这样问,是不是说明他是喜欢和我一起上夜班的呢?然而今天他竟然提议,“你去和叶林说说我们倒白班了吧。这应该是个小事,他会答应的。”他还说,“我有点烦你了。”你在报复我吗?我又恼怒又伤心。可这愁肠百结也不过一个小时,我又说服自己放下了,不是说好了顺其自然吗?我释然了。不理他。
雷群从二楼下来串门,他要了她的耳机听歌,忽然把耳塞塞了一个到我的耳朵里,于是我和他听见同一首歌忧郁的旋律,“想说爱你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我的心受到了惊吓,佯装镇定听歌。剩下的上班时间里,他一直重复唱着这一句,他在暗示我吗?还是……今生我会疯狂一把吗?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给他讲华儿的故事,给他讲了我在黄石港那个九曲桥上和笔友的故事,两个人一起相视而笑。我有点痛恨自己的懦弱,说出来…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