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农历二月二十七,星期一,多云
这几天心烦意乱,倒忘了说说一件有趣的事。
大约是前天吧,叶林说林学志副总请我们到小观园吃饭,让我们十二点之前在厂门口等着。嘿,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特别是对于我们,一群电子厂的普通作业员,能被当官的请去小观园吃饭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点兴奋新鲜感,至于受宠若惊,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费神去想当官的请客的原因,仪容仪表是礼貌的一种,于是化了个淡妆,戴了那对一直没机会戴的珠花耳环,揽镜自照,不错不错,自我感觉良好,袅袅婷婷出门,还不忘喊了那个广西女孩——伍香华。刘剑也准时到了,守时是很基本的准则,谁也不想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丁玲频频出现状况,我喊她,她说不知道这回事,转头自顾回楼上了。叶林没办法,特意再跑一趟去喊她和邱贵珍,这才降尊纡贵地来了。进了小观园,我没什么好怕的,落落大方落座饮茶。林副总很平易近人地和我们聊天,问一些家乡在哪啊?进厂多久啊?叫什么名字?等等平常问题,我从来信奉无论面对什么人都不卑不亢,于是坦坦荡荡地回答问话。看我这样,他们大约也安心下来,刘剑也不像以前看见当官的那样拘谨,伍香华和丁玲还是有些怯场扭捏。林副总又开玩笑问叶林结婚没?叶林笑说没呢,胶带组全是单身贵族。点的菜很普通,只有一个酥脆鸭皮和奶油小馒头吃着有点可口,我们被一些看不见的顾忌和礼貌束缚着,餐桌上气氛难免沉闷压抑,不过好歹也是吃饱了。丁玲悄悄总结道:“现在准备等着挨训吧!”我耸耸肩,无所谓,又不会痛不会痒的,紧张什么?桌面上几次和刘剑的视线对上,总是淡淡一笑。出了小观园马上笑着喊:“解放了!”丁玲向我解释她上楼的原因,我的不快却没有消除,她总是各种小肚鸡肠,不洒脱。其实我没想过,她哪里需要在乎我怎么看她?
果真挨骂了!几个人待在会议室里,林副总细细询问了一下检验、测量、效率、品质、数量之类的问题,开始逐条地指出我们工作中存在的弊病和不足之处。可恶!叶林像个碎嘴妈妈一样长七短八陈芝麻烂谷子等等都翻出来向林副总诉苦,说:“他们看不惯我拿高工资呢。”“说了好多次他们都不听不改,笑一下就过去了。”这些话,不止让我们几个胶带组成员难堪,其实也会影响他以后工作的顺利,更令林副总对他的工作能力产生怀疑。他本来就性子软弱,以后更做不到令行禁止了。开完会,叶林去送林副总,丁玲和他们愤愤不平地说叶林各种不是,我宽慰她们:“丁玲,你不要觉得你挨骂很丢面子,实际上叶林更丢脸吧。他那些话,就好像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带不了带不好这些人,我就是个窝囊废!’”他们都笑了,气一下子消了大半,话题一转,开始取笑叶林漏洞百出的言辞和态度,我又指点刘剑:“你不可以把你的责任推脱一些么?背那么多不累啊?他们说你切割的胶带规格外观不够好,难道不是因为刀片质量差?研磨机底盘松动角度难调整所以影响了切割质量吗?”刘剑心悦诚服,当即赶过去给叶林提问题了。嗯,我对自己很满意。觉得自己可以混个官儿当当,也许比现在那些官儿做得好。
下班后倒头就睡,做个美梦。
香慧,丽红,贵霞,她们要走了。我没打算再去劝她们,各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自己都活得焦头烂额,哪里有资格说教她们。昨夜贵霞头痛,哭到我的床前来,那些流落他乡的无助和思家的哀切,让我想和她一起哭。又要剩下我一个人吗?我回顾我们相处的时光,自觉是十分对得起她们,对得起这段相聚的缘分。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做好大姐的角色,虽然不是很合格,因为能力有限,没有帮多少实际的忙,但是我相信作为一个出门在外的人,应该会很庆幸能遇到我这样的人的。
发了工资,我发现这个月没有什么计划,要回家了,上个月借出去的三百也不急着收回来。但是算来算去,等回家的时候,我最多也就能带回家一千两百块钱了。曾想过的卖文赚钱也没有付诸行动,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