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响。
北珩端着盆进来，里面兑着温温的水。
“七七，起来洗澡吧。”北珩走了过来，把钻在床单下的七七拉出来。
“你先出去。”七七红着脸说道。
男人也太孟浪了。
对他好一点，就拿起颜色开染坊了。身上都是北珩流下的汗水。
顾北珩瞧见七七通红的脸，知道她不好意思了。低下头来吻了她的脸颊。“我这就出去。”
待顾北珩出去之后，七七才起来洗澡。身上就像被车子压过一样的酸痛。
刚洗好打开房门。
只穿着大裤衩的北珩走进来，端起盆子不发一言的出去。
北珩倒完水回来。七七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北珩躺在七七旁边，手指头描着小女人的嘴唇，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也睡着。
七七梦到被绑在一个大火炉边上，火炉里的火很旺。
不停的烤着她，口干舌燥的。
想要挣脱大火炉，奈何绳子绑的很紧。
用力的和绳子在斗争着，忽然眼睛一亮。
七七才发现自己做梦了。
现实里，她被顾北珩抱在怀里睡觉。
男人的手脚把她固定在怀抱里，这个天气可不跟个大火炉一样？
七七无奈的看着还在熟睡的顾北珩，薄薄的嘴唇透着坚毅。
脸若刀裁，眉如笔画。
北珩的脸透着阳刚之气。
七七忍不住靠上前亲了一下他的薄唇，刚要离开的时候，就被男人扣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放开我。”七七没好气的打了他一下，每次非要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媳妇，你要学着怎么呼吸。”北珩结实的胳膊环绕着七七，这么一个男人非要像被主人遗弃的二哈一样。
额，前世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这一面？
七七推了他，“起来吧！这天也太热了。”
“这天这么闷，怕是要下雨？”顾北珩松开七七，起来后瞧着窗外说道。
“平时要下雨也没见这么闷。”
这天不太正常，天空就像倒扣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子。
里面的炉火倾斜下来。
烤的大地上的一切农作物，都恹恹毫无生气。
平时叫的欢快的知了，这时候不知道溜到哪里乘凉去了。
“这场雨怕是不小。”顾北珩走到门口看了一下天空说道。
“我去把大宝、二宝找回来。”七七本来想起来再洗澡的，听到顾北珩这么一说，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记忆里当年发生了什么？
闲事莫管的七七，想起北珩回来前的那年好像下了一场暴雨。
这场暴雨让很多人家里的土房子都坍塌了。
暴雨？
前面还亮堂的半空，已经乌云压顶。
没有一丝的风声，树叶子都不带晃动一下的。
好像在静止打赌，动一下就算输。
“我和你一起去。”北珩拿起雨衣带着，这是他退伍带回来的。
这时候农村里还很多人舍不得去买雨衣，用茅草编的蓑衣比较多。
穿雨鞋的也很少，很多人都是穿上木屐子。
七七可是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的主，套上了雨鞋，拿着雨披直接跑了出去。
两人朝北荷家的方向走去。
“大宝娘，你家大宝和二宝在后山那边玩了。”石头刚被奶奶给拎着耳朵回来。
“石头，还有谁在那里？”七七皱着眉头，这两不听话的小崽子。
“很多人。都被家里大人去带回来了。”石头和大宝玩的很好。
七七赶紧和北珩扭头朝后山走去。
“七七，你别着急。男孩子调皮一点没事的。”顾北珩看到七七越走越快的步子，怕她会生气打孩子，赶紧安慰道。
顾北珩虽然腿坡，走起路来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
骨节分明带着满是茧子的手，拉着七七的细嫩白腻的柔夷。
“我不生气。”七七扭头一笑。
“大宝，二宝。”七七学着村里人喊了一声。
此时的村里，时不时有大人在喊着自家的娃。
农村的孩子，平时没人管的。
只有到吃饭了，要下雨了。
大人才会出来找娃，那也都是一边走一边喊的。
七七从来没有这样找娃过。
“大宝，二宝。”
一路往后山喊。
看到三三两两的孩子，在应着爹娘的叫声回去了。
却还是没有看到大宝两个的身影，七七心里有点慌乱。她怕记忆里的事情被她重生的效应，煽动的改变了轨迹。
“大宝，你家里人在喊你。”一座破旧的土屋里，有一个老人躺在土炕上。
大宝其实已经听见了，可赖爷爷的饭还没好呢。
大宝舍不得离开，他不想让赖爷爷饿肚子。
“我等会回去。”大宝心里甜丝丝的，这是娘的声音。
娘从来没有这样喊过自己，娘的声音真好听呢。
村里的小伙伴也都听到了吧？
二宝迈着小短腿蹬蹬的跑了出去。
七七心里不安在扩大，大宝是个乖巧的孩子。他不会去很偏僻的地方玩的。
慌张的眼神看着北珩，眼里红红的。
察觉到女人不安的心理，顾北珩并不知道这在农村很正常的事情，七七为什么会这般慌张？
可还是耐心的劝慰，“大宝还是个孩子，贪玩一点很正常。肯定在哪里玩住了。”
“是吗？你就心大，当爹的果然都是没心没肺的。”
北珩不禁轻笑一声，“你想什么呢？哪个孩子不都是满村跑的。乖，别乱想。”
“娘，爹。”二宝像个螃蟹一样，歪歪扭扭的冲了过来。
冲的时候没有找准方向，还被地上的土坷垃绊倒了。
抬起头，咧开小嘴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七七看到二宝可高兴了。
“二宝。”
二宝看到娘跑过来，自己又迅速的爬起来。
朝七七伸出脏兮兮的手。
“脏脏。”二宝的眉头纠在一起。
“你玩鸡屎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它脏。这会泥巴还嫌脏？”七七将他手上的灰尘拍掉。
二宝左右看了一下自己的小手，又张开小手喊道：“抱抱。”
七七觉得嫌弃自己埋汰不爱干净的儿子是不对的。
可是她无法忽视二宝中午换的干净衣服，此刻像个七彩板一样。
这是自己的亲儿子。可他衣服上的像鼻涕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不抱吗？亲生的啊。
抱吗？下不了手啊。
忒脏了。
“爹来抱。”顾北珩没有错过媳妇嫌弃的表情。
心里顿觉好笑，还会嫌弃儿子脏兮兮的。
北珩抱着二宝举高高，顿时让他忘记娘亲不抱他的事情。
在爹的怀里，笑的咯咯没心没肺的。
“二宝，哥哥呢？”七七起身问二宝。
接受到北珩意味深长的眼神，伸手掐了他腰间的肉。
掐完就后悔了。
这人腰间的肉都是这么的结实。
二宝抬起小胳膊，指着靠近山脚下的土房子。
这是给黑，五类住的地方，远离村民和知青点。
下放的黑，五类和知青点的人住宿，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几乎都住在山脚下，吃的比猪差，干的比牛多。
在村里不被别人所接受，日子过得都很惨。
原本分摊到附近几个公社的人，全部集中在小泉村。理由是好管理，也可以更利于他们接受教育改造。
七七没想到大宝竟然会来这里。
七七和北珩走过去的时候，大宝已经把煮好的粥端过去。
小炉子上煮的，玉米糊糊一团一团的疙瘩。
碗里要么还是水，要么就是玉米糊疙瘩。疙瘩里一看就还没熟。
对于一个三岁出头的孩子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大宝。”七七喊了一声。
“娘。”大宝眼神忐忑不安，娘亲生气吗？
村里人都不让他们过来。
说山脚下的人是坏蛋，可是他们真的很好啊，根本不是坏蛋。
躺在土炕上的老人半撑起身子。
顾北珩赶紧过去，找一个枕头支撑着他。
“谢谢！”老人向北珩道谢。
“大宝是看我一天没吃东西，帮我煮了玉米糊。你们别怪他，他是个好孩子。”老人乞求的对七七和北珩说道。
大宝在这些人心里，就像一束光照亮黯淡的心里。
大宝并不知道无意识的行为，救了这些麻木厌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