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目光太过坚定，他的语气更不容置疑。王太师信了他的话。
“哈，哈。”
年逾古稀太师哪里经得起这般祸事，大口呼吸着空气，整个人都在颤抖，看那样子，好像须臾间就要故去。
终究是自己的外公，太子虽冷着一张脸，好歹没将更绝的话说出，更是宽慰道：
“外公放心，此事只钟氏知道，她还没来得及传回钟家。”
所以，太子妃更要死了。
大口呼吸的王太师稳住了内心的悸动，他扶着桌子边缘到椅子上坐下。
不必支撑身体的重量，王太师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
可他还不能倒下！
缓了许久，他才从这一震惊的事情从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的太子，王太师神色复杂。
他无法叱责太子杀了人，也无法夸赞他做得好。两种极端的想法焦灼着，王太师的心也变得火热。
“你，做得对。”
最终，他肯定了太子的做法。
有些事一旦露了头，便将万劫不复。
将随之而来的凶险扼杀于摇篮中，王太师只能承认太子做得对。
太子依旧是那副平静面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王太师忽然发现，这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变得连他也不得不忌惮。
可此事，终究是好事。
确定自己的身体能够支撑得住，王太师已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眼前的人是他的外孙，更是大周的储君。君臣有别，尤其是在见识到太子的改变后，王太师无法放任自己还如以前那般对待他。
“殿下放心，臣即刻便前去处理族地之事。”
王太师双手抬于头顶，冲着太子郑重行过一礼。
族地的事既已爆出，便不容侥幸。王太师比谁都清楚此事一旦揭露的风险，他也比谁都更适合出面处理此事。
“有劳外公。”太子一向彬彬有礼，在受了王太师一礼后，他也恭顺对王太师行过一礼。
不骄不躁，有礼有节，王太师看着挥洒自如的太子既欣慰又感伤。
欣慰于太子的改变，感伤于太子的改变。
玉不琢不成器。
看来，西凉一行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有些事，王太师本不想与太子细说，但见识到了他的改变后，王太师便想着与他交代一二。
“王肃的尸体已经寻到，殿下今后不必再为此担忧。”
这世上有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不但太子记挂，王太师更甚。
好在，王肃死了，此事已了。
太子点点头，表示知晓。平静的眼眸不含一丝心绪外泄，王太师满意点头。
太子的成长比他想象的更要快速，如此，甚好。
“我已派人去寻西平县主，以她如今的身份，杀她固然不易。可意外如影随形，便是在野外出了事故也怨不得别人。被人知道，也只能感慨一句她命不好罢了。”
知晓王肃存在的人已经七七八八清理得差不多，而白应玖不但知晓王肃的存在，更知道太子无诏出宫一事。本该早就将她解决，奈何在西凉时，她身边有韩霄，回了长安城又被册封为县主，总是不得下手机会。
难得遇到机会，王太师便不会错过。
“你派人杀她！”
太子还是那副安然态度，可若细看便会发现他眼底隐藏的暗涌。
王太师顾忌君臣之别，没有直视太子双目，自然无从察觉这份改变。
“是，她今日未带一人前去国安寺，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王太师不知道白应玖前去国安寺的目的，可他的手下已然知晓。奈何如今被困在国安寺，还没来得及回来相告，自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白应玖去国安寺见了太子。
太子强压住内心的焦躁，回了句：
“族地一事，还望太师尽早解决。本宫出宫太久，要赶回宫去。”
知晓王太师要杀白应玖，太子哪里还能坐得住。
他的心中除了焦躁，还有自责。为什么要为了避嫌，而将白应玖独自留在国安寺，但凡他能上点心，见她送回府里，也不会发生这等恶事。
太子已经顾不得王太师会发现什么，若非理智尚存，他怕是等不及王太师发话就要离去。
“殿下请便。”
好在，王太师并未阻拦。
夕阳落山，他也知道太子的确不好在外久留。
出了太师府，太子马不停蹄朝国安寺赶去。他内心不断祈祷，白应玖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光消失于山后，整个大地笼罩于一片黑暗之中。月光不明，天空上乌云朵朵，黑压压的簇成一团。
当白应玖再次清醒的时候，周围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她摸了摸沉重的头颅，虽然沉重，好在不曾混沌。
摸索着取出银针，在神庭穴、太阳穴等几处穴道上一一扎过，片刻之后，大脑沉重感减轻，越发清明。
当最后一丝沉重消失，白应玖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猛然想起昏迷前放出了白白，急忙去寻，却发现白白已消失不见。
“白白！”
她的心漏了半拍，原本因大脑清明而带来的喜悦一扫而空。荒山野岭，白白会去哪里？
拿出磷粉撒在四周，好歹看得更清楚了些。
四周阴森诡谲，沉重的天际不见星空半点。黑漆漆的树林如一只巨兽，四散的树枝张牙舞爪般扑来。
“簌簌，簌簌。”
不知名的声音夹杂在四周，如怪兽低语。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怪兽涌现，风，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白应玖抱着胳膊，捏了捏因长久压迫而僵硬的肩膀，整个身体如个冰块，冰凉凉，连呼出的气体都夹杂着寒凉。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不被吓死也得被冻死。
白应玖没有行动，静着心听四周的声音，出了风声和不知名的叫声，并无人的踪影。她是不是可以安心，那群黑衣杀手没有追来？
黑夜中的光亮太过显眼，白应玖熄了点起火堆暖身的想法，借着磷火的光在四周寻了一圈，也没找到白白的身影。
白白能够解决，本身却无毒。在这注定野兽繁多的大山野外，白应玖非常担心白白的安危。
又寻了一圈，虽然没有找到白白，身体好歹暖和了一些。
不会被冻死，也就不会被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