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皇上权当没看到白应玖与安乐之间的小眼神,懒洋洋倚靠在龙椅上。
若非白应玖刚才见识到了他对韩霄的逼迫,以皇上现在的模样来看,简直一个十足的瞌睡龙。
逼迫人,也很累吧?
“西平刚才见过苏家三叔,听闻韩霄在此,便来了。如此,也省的皇上派人再行通知。”
白应玖绝口不提皇上勒令禁足一事,反正传旨的太监没有见到她,谁能说她知道此事?
皇上因伤感而停歇的不满再度涌出,在心中不断腹诽:
看看,看看,又来一个气朕的。
说什么给他省麻烦,他看白应玖是故意的!
明明都禁了足,一个两个都不听他命令。如今安乐和白应玖都出现在这里,他禁足的旨意全然成了摆设!
皇上恶毒地想:
幸亏苏湖早死了,否则只怕也得被这个女儿死气。
“人你看见了,可以回去了。”
皇上心气不顺,却不能用此事发作白应玖。谁让他家女儿第一个抗旨,若真要处罚,安乐也不能幸免。最后,心疼的还是他。
总归,他只答应了白应玖来见韩霄,至于见多久,怎么见可都没说。
人也见到了,赶紧走,赶紧走。
皇上的逐客令,没人敢违背。哪怕白应玖聪慧,也不敢顶风作案。
韩霄转动着四轮车来到她面前,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木制发簪。
发簪被打磨的极为圆润,顶端是镂空雕刻的花饰,如一朵娇艳盛开的曼陀罗,甚为美丽。
“送你。”
韩霄将发簪递上,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耳朵微红。
韩霄一向是被人簇拥的存在,虽也被丢过不少手绢,可如这般送女子东西的经验少之又少。
那少之又少的经验里,多为亲眷赠送。而外面的女子,仅有白应玖一人。
白应玖欢喜地接过发簪,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
“是你亲手刻的?”她问。
这发簪上面还刷了层桐油,拿在手中分量刚好,不同于外面卖的发簪那般。
“是。”韩霄的耳朵更红了。明明在面对皇上的刁难时,他还能够保持平稳。可面对心爱之人的几句话,他的心已乱跳如麻。
白应玖只顾着把玩发簪,并未发现韩霄的异样,还在问:
“你什么时候刻的?”
回来的路上,他们一直在一起,她并未在韩霄身上发现此物。
“在国安寺的时候。”韩霄据实相告,那副知无不言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韩大人的气势?
“咳!”
皇上忍不住轻咳一声,他要赶走白应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嫌韩霄站在她身边碍眼。可这俩人倒好,居然在他的金銮殿上聊起来了!
皇上的咳嗽声,打断了旁若无人的二人。白应玖很快反应过来,将发簪随手戴在头顶,行礼告辞。
“西平告退。”
若是再不走,她怕皇上会被气死。
(别以为她不知道皇上在腹诽什么,皇上虽没说出来了,可那眼神一点儿也没有掩盖。)
“皇上,吴将军回来了。”
汪海急匆匆进门禀报,吴敏尧带着皇上的命令去寻杨明朝,如今他回来了,便是杨明朝回来了。
白应玖顿时便停下了脚步,安安静静退到了韩霄身边。
皇上能说什么?
谁让他答应了白应玖,要让她旁听此事。
皇上狠狠瞪了眼汪海,暗道,他就不能晚点说!
皇上气归气,也知道此事重大,赶紧让人进来。
当今皇上是不是明君还尚未可知,但他一定不是个昏君。
吴敏尧和杨明朝进了门,两人已经梳洗过,杨明朝那是那副麻杆样,脸上更显阴郁。
白应玖朝他们身后看了看,并未发现黎晴的踪影。又想,许是黎晴未被传召,便没有放在心上。
“杨明朝,账本可在你手中?”
见到杨明朝的第一件事,皇上便问出让所有人朝思暮想的账本。
白应玖的目光也瞧了过去。
一路上,杨明朝都不肯说出账本的下落。如今见到了皇上,他总该说了吧?
可杨明朝一言惊起四座。
“不在草民手中。”
不在!
所有人都盯上了他,哪怕韩霄也递来一记意味不明的目光。
盛怒还未发作,只听杨明朝又道:
“在草民脑子里。”
他把整个南地的账目全都背了下来。
这,这怎么可能!
杨大人手中的账本是南地近五年的账务,除此之外还有南州府的一些情况,杨明朝紧靠一个脑子,都背下来了?
哪怕他背下来了,时隔这么久,他还能记住多少?
皇上也顾虑重重,又不好发作。命汪海准备笔墨,让杨明朝赶紧写出账本。
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吧,总归韩霄那里也查到了些情况,英国公和定国公也都在路上了。
这么多人,双管齐下,总能能摸到一些证据。
这只是皇上美好的设想,若南州府的事真这么简单,这些年他派去的人就不会血本无归。
默写账本是个大工程,白应玖和安乐又被皇上赶回了慈安宫,只留韩霄。
临走前,白应玖将白禄的事告诉了皇上。皇上沉默许久,方道:
“此事,朕会给你个交代。”
有了皇上发话,白应玖便安心回慈安宫了。
韩霄盯着紧闭的房门,半晌才移开目光。转过身,对上皇上似笑非笑的目光。
“怨朕?”皇上问得坦然。
在安乐和白应玖来之前,他特意问过韩霄此份功劳的赏赐是否未变?
韩霄回他的依旧是两个字:“未变”。
在韩霄去往南地之前,他也问过韩霄,此行最想要什么赏赐。
韩霄回他两个字:“赐婚”。
皇上自问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可这件事做的实在让他难以舒心。
尤其是得知白应玖是苏湖的女儿后,他更愿意自家儿子迎娶白应玖。
韩霄虽好,可终究不是皇家人。
按理说,他不该隔开二人。可他控制不住,他就是见不得韩霄与白应玖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场面。
“臣不敢。”
韩霄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可真要他顺,他又坚决不肯。
“不敢还是不怨?”这回没了旁人分心,皇上终于可以彻底问一问韩霄的心思。
韩霄比他还坦然,想都没想,便道:
“不敢。”
“不……”皇上又被气到了。
他忽然发现,这种早已清楚的真实回答,他其实也没那么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