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行了，不可能真说出口。
说了等于出卖黄文杰的身份，城里排名前十的有钱人想搞一个药监局名不见经传的小科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即便整不掉黄文杰的铁饭碗，有事没事送两只小鞋穿穿，并没有什么难度。
于是纪小棠默默去保安亭里拿了两张小板凳，在太阳底下坐下。
无论如何，今天这阳光真心不错，比山里暖和一些，又不至于太烤人，极适合睡个午觉。
刘仁新还在不恼不怒的磕碜黄文杰，话语不像骂人，听着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老子有钱……总有女的往我身上扑，我拒绝吧，显得我不解风情，那我只能找张软点的床，床边点盏精油灯，彰显得我温柔一点吧？这胖子你那么义愤填膺的干嘛？缺女人？等你哪天小人得志腰包鼓起来了，没准儿比我玩得还花。”
他躺着斜睨了一眼纪小棠，朝着黄文杰又说道：“是不是瞧你这帅兄弟老有漂亮妹妹陪着玩，心里早就不平衡了，不敢骂他，今儿逮着机会就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泄愤呢？所以说，不怪我太阔绰，也不怪你兄弟太帅，怪就怪你自己个儿不争气，长这一身肥膘也不努力减肥也不努力赚钱。”
纪小棠听了想笑，什么叫富人穷狗？眼前就是经典范例。
刘仁新一口一个叫着胖子，但其实他自己也一点不瘦，并且大概是年龄的原因，他的一身肥肉松松垮垮的，瘫在躺椅上，就像一坨会动的软泥。
黄文杰起码长得高点，昧着良心还能说是长得壮。
但现实是黄文杰被酸丢丢地讥讽着，嘴都气歪了，偏偏死活不能回嘴。
开车来疾走村的路上他就跟纪小棠说过，虽然除了这处厂房还有别的选择，但没有一处比这里更好，绝对不二的首选。
离县城近交通运输便利就不谈了，主要是厂房两年前才建成，不存在任何老化问题，厂里的设备抛开陈置两年的时间问题，基本上也可以算是机身与版本都列于全新，一台都不用淘汰。
别的转手厂房，或多或少都在各方面存在一点麻烦。
黄文杰要在药厂里分一杯羹，还打着借创业的事跟纪小棠拉近关系，就不得不多替纪小棠分忧着想一些，这里面就包含着忍耐。
只要一百万把厂房谈下来，换个角度想，省下四百万便相当于净赚的，这气受得也值。
“老子就当挨了几句天价的骂，旁的人还没这运气呢！”
黄文杰内心默默说道。
处身官场最下层的他很懂得审时度势，并擅长自我安慰，上次被纪小棠毒打还勇于握手言和提出合作，用的是这番本领，这次也如此。
刘仁新断断续续阴阳怪气了能有五分钟，不知道是骂累了还是没词了，终于停下来，费力从躺椅上坐直身子，面向纪小棠说道：“我刚刚听明白了，厂房一百万我可以出，但我有条件，答应了一切都好说。不答应的话，我也不缺这点钱，能明白我意思不？”
“您先说说看。”
纪小棠回道，厂子的内在情况他大抵已经了解，说实话，如果能用一百万搞定，他比黄文杰更动心。
为此，一些合理的额外条件，也不是不能接受。
刘仁新说道：“在商言商，一百万还是四百万的利润，对我的诱惑都一般般，你要知道我的身价几年前就过亿了。所以我要赚，就必须赚大把的钱，你药厂的营收我有点想法。”
纪小棠面色一变：“这个，恐怕我们谈不拢。”
以面前这位大款的吨位，一旦张口，势必不会跟人玩过家家的小打小闹。而在药厂的事务上，他有自己的考虑。
用黄文杰的话说，办厂制药属于大手笔创业，更是纪小棠人生中的起步基石，实际意义重大。药厂赚到的钱，他不介意分一部分出去，但绝不允许别人占据主导权，也不想养狼。
“告辞。”
纪小棠起身就走，对于没得谈的事情，就没浪费口舌的必要了。
刘仁新重新躺回去，悠哉悠哉道：“年轻人性子太急，我这分分钟赚几万块的时间都拿出来见你了，你一句不听，我的损失还在其次，关键是很没面子啊！”
厂房的电动大门‘滴’地响了一声，自动关上，挡住纪小棠和黄文杰的去路，厂房里随即也走出七八个男人，面色不善。
黄文杰见这阵势有些慌了，这些人手里都没有抄家伙，但一个个穿着短袖，露出的腱子肉很发达，一看就是专门的打手。
他是被纪小棠揍过，只知道纪小棠下手极重，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却下意识觉得纪小棠打架不会太厉害，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面十几只手。
“刘董事长这是什么意思？买卖不成，想殴打国家公务员？”黄胖子赶紧把自己的身份搬了出来，试图唬住刘仁新。
刘仁新纹风不动，似乎是个性子很慢的家伙，眯着眼睛缓缓问道：“你是吃官饷的？”
“稳定工资三千，吃的是国家统一发放的福利和补贴！”黄文杰一五一十说道，声音还特意高了几个分贝，装得强势，其实心头很虚。
他吃不准对方现在是个什么心理，因为比他还胖的胖子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瞧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噢。”
“打从见你小子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块当官的材料。”刘仁新微微掀开眼缝，看了看纪小棠，问道：“他也是？”
“他……”
黄文杰犹豫了，考虑该不该撒个谎。
普通公务员的身份不像军人和警察那样，拥有着独立的法律法规予以底线级别的保护，但毕竟能让刘仁新有个忌惮。
投鼠忌器的意思。
谎称纪小棠和自己有一样的身份，没准儿今天就能免掉一顿打，可万一对方非要较真，查明底细以后别的麻烦且不提，光冒充公务员这项就明显犯法，够两个人喝一壶的了。
“我不是。”
纪小棠直接否认了，继而说道：“公职人员不能参与任何商业活动及行动，这点常识我们还是有的。我朋友帮我打听地方，过来陪我看看而已。”
“你回得还真快，不怕挨打？”刘仁新问道。
纪小棠说道：“从小没少挨打也没少打人，不吹牛，您这几个人未必够我动手的，不信尽管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