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棠被爷爷的话着实吓了一跳。
楠麓山的灵药，不仅要销往钟汉升的孝春堂，还有大部分是供给名棠制造高端药品的原材料。
首个环节出了问题，后面各个环节都要跟着倒牌，累积起来的麻烦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连剩下半碗粥都没喝完，就赶紧跑到山头的药田沙地察看情况，发现有将近二十亩连成片的灵药都中止了长势，有部分甚至开始发黄萎靡。
“怎么回事？”
纪小棠心生疑惑，同时也有些庆幸。
多亏发现得早，灵药出现的症状现在并不明显，情况还在轻微阶段，但问题是，这些是灵药。
有小灵感阵聚拢而来的自然灵气加持，田里的药材理论上不可能和普通的植物一样生病，除非有特别的外在因素。
站在田埂上，被周围比人还高的药苗簇拥着，纪小棠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嗅觉发挥到极致，聚精会神地分辨着空气中夹带的各种气味。
忽然他眉心一皱，再度用力猛嗅两下，便已完全确定灵药出现异常的源头。
“乙草胺！”
这个味道纪小棠再熟悉不过，百草枯由于对人体也有着极强的毒性，早些年经常有自杀的农民喝那玩意儿，送到医院怎么都救不回来，又比安眠药还容易买到，所以很早之前就被官方禁止生产了。
而后，市场上出现了很多新的除草剂替代百草枯，乙草胺就是其中比较主流的一种。
楠麓山的村民们大约五年前开始统一使用乙草胺这个牌子的除草剂，帮着家里干活的时候，这种气味纪小棠不知闻过多少遍，不会出错。
除草剂的作用当然不仅仅是使杂草枯萎，正常的作物一旦沾上，也会很快变成一堆枯草。
药田开垦出来已经两个月，药苗长得比人都高，除草的时候早都过了，此时田地间仍有除草剂的气味残留，稍微想想真相便呼之欲出。
纪小棠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好看。
他从不想着害人，但坏人似乎总喜欢找老实人的麻烦。
“咱的监控录像终端在哪里？”
“我家电脑上就有，咋了，有工人手脚不干净？”电话那边的陆学成话音间还带着睡衣，显然是从梦里被电话吵醒的，听着老同学语气不对劲，也就没开玩笑抱怨。
纪小棠二话不说挂断电话开着破皮卡往山下去，到了小卖店跟陆家叔叔阿婶打过招呼，径直上楼进了陆学成的房间，打开电脑调出监控文件看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陆学成拿着杯子边刷牙边问道。
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纪小棠把灵药发枯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全部告知，说道：“不见得是工人做的手脚，之前让你安排人秘密安上摄像头，就是防着那几家没租地给我们的阴阳人眼红使坏，但现在情况又有点变化。”
“要真是那些人暗地里搞事情，就别怪我没大没小！”陆学成一听就来了火气，刷完牙回来擦嘴的毛巾往桌上一摔，咬牙切齿。
论辈分算，他得叫山上那几户不肯租地的人叫叔叔阿姨，但有的人占着长辈的身份不干人事，不值得尊敬。
老话说挡人财路相当于杀人父母，陆学成虽然不是视财如命之辈，小小年纪就开始学做生意却也多少沾上了几分社会习气，在安乐镇不等于以前的超哥那种恶霸，可也绝非善类。
若真让他知道有人在他的发财路上使绊子，杀人或许不敢，放火烧屋这种事怕是没得跑。
纪小棠没有搭腔，将监控录像的倍速调到最快，眼睛紧紧盯住屏幕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尤其天黑之后的影子，他都瞧得格外仔细。
一连看了三天三夜的录像，一旁陆学成跟着眼睛都看花了，他却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不去考飞行员都可惜了，要吃什么我出去帮你买。”
“老三样。”
专注的纪小棠显得很是高冷。
……
几分钟后陆学成回到房间，纪小棠已经关掉电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脸色阴沉思索着某事。
“查出来了？”陆学成见状问道。
纪小棠阴森森吐出三个字：“于老八。”
咚！
陆学成重重地把稀饭包子砸在桌上，恨恨说道：“老子就知道是那个狗贼，前天早上我去给纪叔他们送牛肉，看见他背着个喷雾器从地里出来，我特么当时还纳闷儿，他咋从咱租的地里过，敢情偷偷往咱地里喷农药呢！你先吃，老子去收拾他，个老不死的敢跟我陆学成玩花活，看他玩不玩得起！”
陆学成此时有多气愤，纪小棠完全能够体会，事实上他满腔的怒火只比这位老同学多，毕竟他才是满山药田真正的老板，也专心致志将其当成了人生第一份事业来做。
如果情况允许，他现在也想上山把于老八家的房子一把火点了，还要一边烧房子一边打人。
旁边火在烧，火边上人在挨打，哀嚎连天，那场面想想就解气。
至于后果什么的，现在的他承受得起。
不过那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纪小棠起身拦住了要外出作恶的陆学成，脸色已然恢复了平静。
“拦我干嘛，一个乡里泼皮，平常就招人恨，难不成明知他搞了幺蛾子，还要惯着他不成？”陆学成气急上头。
纪小棠沉声说道：“我在唐城有个对头，家里生意做得很大，也是美容保健品这一块的，最近盯上我了。”
陆学成回想起昨天剪彩时的事情，稍稍冷静，问道：“派了狗腿子来恶心你还不够，你怀疑于老八往地里喷农药这事儿，背后可能也是受他们指使？”
纪小棠说道：“可能性很小，但不排除，否则以于老八那副尿性，单独是你都不敢惹，现在我场面盘得这么大，他往我头上撒尿你觉得不诡异么？通常来说，没这么巧。”
陆学成好歹把拿起榔头砸人的冲动给压下去，终归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问道：“那你接下来想怎么试探试探？”
纪小棠刚才趁着他买饭的空档已经想好，说道：“先不动声色，我的药苗和普通的有区别，一点除草剂弄不死，看着自己做了事结果又没动静，你说他们会不会急眼？”
陆学成心领神会：“人一急，就容易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