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到深处都是伤心人，当孔明明吃饱时，另外三个大男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五目，你现在心里还有恨吗？！”
小豆芽端着酒杯问道。“恨！早都他妈没有了！我都被害成这个鬼样子了哪还有恨，也就头一个一百年心里还有祖宗儿孙家族荣耀，那时候真是怨气冲天，满心的想弄死九叠篆报仇。所以这一百年当中我和九叠篆就如同猫捉老鼠一样，一个逃一个追。可追着追着发现自己却变成了一头恶鬼，看着世人在哪里哭爹叫娘的咒骂我的样子，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看着别人因为我们五个而家破人亡，却有一种报了仇的快感！那时候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其实就是五头恶鬼，人世间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关我们屁事。想开了，事也做的更绝了，说是去找九叠篆报仇，其实也只是给自己游荡在人间找个借口罢了！正当我们肆意妄为时，冬瘟神钟仁贵出现了，原本以为我们死定了，可钟仁贵收拾完我们后，便拿出一份契约让我们签了。就这样我们为祸人间的五个野鬼也穿上官衣成为了鬼差！操！”
五目骂了一句后又开始灌酒了。“所以说这天上地下，阳间阴间都是讲人情世故的。这能在人世间兴风作浪的山精鬼怪哪个后头没个靠山，最次也得是一个一城之隍，或者是地府里占个山头的鬼王。只要是有一个老实巴交的精怪通过养精练气，调和龙虎，捉坎填离得了长生，最多能叫个妖神妖祖。多半也会被天上的神呀仙呀的捉了去，不是充当脚力，便是去看门护院了。你要是稍有反抗便定你个邪魔外道，一群神仙便喊打喊杀的，跑过来把你掀翻在地，要是服了还则罢了，不服就落个扒皮抽筋当个炼丹药引之用。”
孔方仁提起酒壶给五目鬼满上。“老孔，你活的也算通透！难怪能成精做祖！”
小豆芽调侃道。“七爷，您这是高抬我了！我什么样您还不知道！这做祖呢！现在这些小兔崽子，最是不讲江湖道义。俗话说的好，乱拳打死老师傅！我不被打死，便烧高香了！”
孔方仁苦笑着说道。“九叠篆，南宋理宗朝开庆元年后你怎么就销声匿迹了？！”
五目鬼看着杯中的酒问道。“你们有完没完了，我困了！”
孔明明听看有点不耐烦了，接嘴问道。三个男人回头看向孔明明，孔方仁赶忙起身陪笑说道。“您瞧这事办的，多年不见聊的有点得意忘形了。这就给您安排。刚子！去三号院把吴妈叫过来一趟！”
孔方仁回头对门外站着的大块头司机说道。没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衣着干净干练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孔先生，您叫我。”
“这位是小小姐，你带着回三号院好生伺候着，千万别怠慢了。”
孔方仁吩咐道。女人应了一声便带着孔明明走了。“这事说来话长，七爷当年也在。自从收拾完你们，我也是心情大好。便辞了钱粮师爷的差事，带着一笔钱跑路了。在杭州城里做起了富家翁，妻妾也娶了几房，儿孙也有了。可安稳日子没过几年，北边胡虏便打马南下，跃过了黄河进了汴梁城。徽钦二位老皇爷也被虏去不知所踪了。兵锋战火也烧到了那杭州城，结果家毁了，妻儿死的死，散的散也都不知去向了。我原本也想借着本身法力杀个一官半职出来，可没成想这些胡虏除了有黄龙之气加持，更有万千国运护身，根本就是神鬼不惧，那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哪见过这阵势，便夹起尾巴一路向汉中逃去。进了终南山，我倒是心里安定了许多，没成想碰见了大小姐。当时大小姐手里正把玩着一枚阴阳五行钱，那钱周身阴阳调和，五行环绕任谁看了都眼馋！我一时心痒便摄了去，还没有等我高兴，就挨了一记大小姐的掌 心雷，当我再醒来时，已经在九幽之地的大冥山的阴风洞里了。直到一百年后的蒙元顺帝至正十九年，大小姐又把我招到人世间。”
孔方仁在说这段经历时显露出发自内心恐惧，他拿酒杯的手也随着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孔方仁说的心惊肉跳，而听得五目鬼也心底冒寒。作为鬼怪九幽之地他是知道的，别说大冥山阴风洞里的阴风，就是九幽之地的一股小风也能让他魂飞魄散身死道消。“当年你还同巡视冥土的二郎显圣真君告过大小姐的状呢！”
小豆芽说道。“您……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时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了，想着快点出去，便分出一道魂魄去游说二郎真君手下主管钱粮的郭申将军。”
“主管钱粮的郭将军？！这神仙也缺钱粮？！”
五目鬼惊讶的问道“谁说不是呢！当时我也是有病乱投医，可成想他的真的很缺钱粮！我这仔细一问也算是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这可是一家不知一家难。这二郎神君是玉皇高上帝之妹云华夫人与凡人杨天佑私通生下的儿子。玉皇高上帝震怒，命火神祝融，雷神普化天尊把云华夫人从人间锁拿到天界，压在了桃山之下。好在这云华夫人有个好儿子，领着梅山六圣以及一千二百个不受天界福箓的草头神杀上天界。结果一仗下来，天界便败了。这天上的诸神也是出工不出力，不愿让自家子侄和帐下儿郎为了玉皇高上帝的家事出现死伤，便做了个顺水人情放了云华夫人，并把灌江口这块飞块给了二神神君当作封地。这灌江口也算是奇特，上不到天，下不在地，亦非冥土。是个三不沾的地儿。这千把号人也就二郎神君得享仙箓，而他帐下的梅山六圣与一千二百草头神连个道家度牒都没有。一份俸禄以及一份香火要养这些人也是难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玉皇高上帝的外甥！”
五目鬼惊叫道。“这天底下仙家最是无情，即便是亲妹妹违反了自己的道统，那也是要被镇压受雷电穿心，阴风蚀骨之苦的。要想不受苦那得有个好儿子。而二郎神君本就不被道统所接纳，他能有了仙箓那因为够历害，换做他人早把你挫骨扬灰了。所以才会有了听调不听宣的说法！宣诏那是正式场合所用，调用这说法就多了。大多数神仙都认为他是玉皇高上帝养的私兵而已。别看他有巡视冥土之权，有翻案平冤之责。看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这些都是那些正牌神仙不愿干的苦差事，谁家还没有三亲俩好的。什么降妖除魔，审案平冤都是此费力不讨好的事。他也是没办法，这一众人等终归是要吃喝的。只得接些差事混点钱粮。”
孔方仁叹着气说道。“这后来结果怎样？”
五目鬼急着问道。“嗯……我这就不太清楚了！只是知道二郎显圣真君领着手下一众草头神灰溜溜的走了。”
孔方仁沉思片刻说道。“你们别看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灌江口往下界降了三丈三！这还是听后士娘娘家的小丫鬟说的呢！那丫头还说大小姐隔空砸了灌江口一拳。”
小豆芽说道。其他二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强了吧。“我这一出世又逢大乱之年，人如浮萍，命如草芥。即便是鬼神精怪也只能随波逐流，等待那能力挽狂澜之辈。还好没过几年天下便大治了，可又听说皇宋理宗老皇爷，被释教一个叫杨琏真珈妖僧偷了坟掘了墓，头盖骨还被做成了酒杯，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孔方仁有些惆怅的说道。“不对呀！蒙元至正十九年我们也出世了，可为什么没有你的消息？”
五目鬼疑惑问道。“当初我被大小姐招上来时，身体已经锈蚀殆尽了。大小姐怜悯于我，取终南山之精铁，为我打造了这个新的身体，并且斩断了前世的因果。所以你是找不到我的。”
孔方仁不无得意的说道。“也是！以那位的无上法力什么事儿办不到呢！皇宋灭亡之时我也算亲身经历者，崖山一战，十万人跳海殉国。人命多的都来不及收割，那时五方瘟神可过了一个肥年！据传说鬼门关外那也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你想挤都挤不进去。所以说就有了后来‘崖山之后无华夏’的说法。既然那位帮你斩断了因果，我们为什么又见面了？”
五目也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几百年下来，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中原大地的敌人从来不是南方的那些温热之地的野猴子，什么大理交趾那只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真正的心腹大患不是在蒙古草原，便是在那黑山白水之间。你我见面自然大小姐安排的，你我虽然没有了因果关系，可你我应该与小小姐有这么一段因果牵扯，所以我们又见面了！”
孔方仁叹息道。“谁说不是呢！我说老孔！过去是消息不畅，十里地外便是远亲了。可现在又不同了，千里之外个把时辰也到了。这身份可是个大问题。”
五目鬼不无担心地问道。“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大小姐都安排好了。明早身份证便给你们送过去。可话又说回来，这位小小姐到底怎么安排？”
孔方仁问道。“不行便在公司里随便给她找个活干算了，过三五月烦了也就回去了。”
小豆芽很随意的说道。“七爷，您虽然跟着大小姐时间长，但揣摩人心思的事却还差一些。如果是这么简单，大小姐就不会把它安排到这里了。以她的本事找个卖货接线接待的活，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让他来咱这儿就是想让咱们资本运作，让小小姐活得体面些。”
孔方仁很是客气的提醒小豆芽。“这刚刚幻化成人，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傍身。最好的工作便是在家当个二世祖！”
小豆芽没好气的说的。“七爷您也是知道的，咱们公司就三块业务，第一是降魔驱鬼业务，第二是放印子钱也就是现在人们说的风投。第三便是保安业务！这三块业务都需要专业人士来操作，也没小小姐合适的工作呀！”
孔方仁一脸无奈的说道。就这样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为孔明明的工作安排发起愁来。直到午夜时分，也没有个确切的定论。于是约定好明天酒桌上再做决定。“刚子进来一下！”
孔方仁再次叫过来站在门口的大块头。“熊向辉，大明成化二年便跟了我了。黑龙江长白山人氏，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心，肚子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身手还算不错，七爷就让他给您开几天车吧！”
孔方仁介绍道。“行，就他吧，看着也挺顺眼。老孔你把我安排在什么地方了？！不会是间狗窝吧？！”
“瞧您说的，就是我想，也是不敢呀！您住二号院，原本想让您与小小姐住一块儿，可又怕您不方便，所以就分开住了！不过吃饭在一块吃。”
孔方仁赶紧说道。“这一号院不是你给自己留的吧？！想弄个金屋藏娇？！”
小豆芽戏谑的问道。“七爷您这是说笑了，我哪敢金屋藏娇呀！那是给大小姐留的！虽然说大小姐随身有镜花水月宫，可偶尔来这世俗人间的房子住一住，也平添一种情趣。这次您回去跟大小姐说一声，务必来小住几天！”
孔方仁解释道。他把小豆芽和五目鬼亲自送到了二号院门口，留下大熊照顾他们二人，自己坐车回去了。一连几天下来三个人还是没有商量好，给孔明明找个什么工作干。这几天可把孔明明的高兴坏了，这孔方仁帮他约了造型师，不是在做头发化妆，就是在买衣服买首饰的路上。咱们话说两头，大桥底下李宏这几天看见苞谷总觉得有话说，可话到这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每次也只是张张嘴，而后便和苞谷上工去了。“又是庄周梦蝶！这一梦便是三千年！不过看李宏他们的状态，小妞妞也只是让他们暂时忘了小豆芽的存在，估计一年半载小豆芽回来后，他们便会想起来了！而关于小豆芽出走这段日子的记忆会被尘封起来了，也许永远也不会被打开！看来李宏是真的疼小豆芽自己与小妞妞！”
苞谷心里想到。“快点走吧，这楚老弟调到演艺部了，也不知道新来的工程部长好相处不？！可别把咱俩给辞了！这活虽然挣钱不是最多，但架不住固定呀！不用咱俩风里雨里站着等活了，希望能早点去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李宏一路走一路磨叨着。苞谷却不是十分担心，因为他听说楚钰升官了。他更仔细的看了看李宏的状态，心里也是释然了。原来小妞妞没有用“庄周梦蝶”，只是用了“南柯一梦”而已。说起“庄周梦蝶”苞谷心里也是一抖，当年小妞妞就在他耳朵边说了一句“我之蝴蝶乎，蝴蝶之我乎。”
他便化作本体，浑浑噩噩的在终南山里来来回回跑了十年之久。虽然后来小妞妞用一句话“化茧成蝶”点醒了他，帮他化解了由于他化形不彻底形成的反噬之力。可每当想起这件事，他都心有余悸，不由的打了个哆嗦。“梦醒时分，当是天亮了！”
苞谷嘴里自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