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屋顶滴落,在地上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传出吧嗒吧嗒的声音。苏尘躺在草垛上闭目沉思,穿越了,并且看起来,状况不佳。记忆正伴随着疼痛在一丝一毫地整合,苏尘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声音。管城,宋国的一座不大不小的边城,如今被金国侵占,而前身便是管城的百姓,如今逃难到了汴梁。而汴梁,也即将面临金国的虎狼之师。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苏尘起身,看着眼前衣衫褴褛地女子,问道:“爹娘都安葬好了?”
在逃亡汴梁的途中,前身一家遭遇山匪,父母被屠戮,幸得与新婚妻子两人年轻,腿脚灵便,才侥幸逃生。但前身从小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加之父母双亡,悲伤过度,一命呜呼,这才让苏尘钻了空子。“嗯。”
刘子溪点了点头,轻嗯一声,随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空鸣。“饿了?我去找吃的。”
苏尘起身,他倒是没有义务养活前身的妻子,但既然有着这个名分,作为男人,他也应该有所行动,况且,他见不得女人受苦,尤其是像刘子溪这种漂亮的女人。现在的刘子溪看起来邋里邋遢,但记忆中,那确实是一位翩翩美人儿。“你休息吧,我出去找。”
“你身体刚刚恢复了一会儿,而且周边的情况,你也不熟悉。”
刘子溪看着苏尘,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不用想也知道,她同样忍受着巨大的悲伤、不安与疲惫。“我去吧。”
说完,没等刘子溪再说话,苏尘便已经夺门而出。屋外秋雨绵绵,飘零在人的身体上带起微寒,随后寒意如同入了骨髓,便是让人打起了寒颤。苏尘裹了裹衣服,继续向前。雨后的泥泞路除了泥泞并没有什么两样,这是一处山神庙,周围一向寂静,但从那还未被雨水完全浇透的鳞次栉比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可以看出,汴梁的百姓,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安。顺着泥泞小道前行,中途走错了几次路,苏尘倒是找到了几户人家,敲了敲门,人户开了门,见到苏尘的打扮,便又是赶紧关上。南逃的难民到主家避难,结果夺了主家家产的故事在这个年代并不少见,所以,苏尘并不怪他们。又找了几户人家,与此前并无二致,苏尘自知无望,摇了摇头,便向那林子中走去。他想看看有没有野果,或许还可以充充饥,实在不行,野菜、草皮、树根也行。说来也巧,进了林子,苏尘转悠了很久,野果没见到,正准备挖点树根时,却是看到了不远处草丛中一只死掉的兔子。兔子的血液还是新鲜的,甚至带着温热,一支普通的箭簇刺穿了他的颈动脉,应该是有人刚打的,但苏尘顾不了那么多,他需要尽快补充能量,否则,他和刘子溪都只能饿死,或者,冷死。拔掉箭簇,收拾好兔子,苏尘顺带捡拾了些干柴和几根细小的藤蔓,拿来生火用。这样的天,没有火,他们的能量会消耗得更快。苏尘循着原路返回,到了山神庙前,他抓着手中的兔子,在门外向刘子溪晃了晃。刘子溪咽了一口唾沫,迎了上来,很有礼数的问道:“哪来的兔子?”
“在地上捡的,可能是病死的,不过高温加热后应该可以吃。”
苏尘将干柴放在地上,一边架着柴禾一边说道。他没说可能是别人刚打的,因为这意味着可能会有麻烦,他不想刘子溪一会儿担心得不敢吃。“哦。”
刘子溪想了想,倒是没有注意到兔子身上的伤口,只是自言自语道:“可是我们没有火折子。”
“试试这个。”
苏尘拿出一截一头削尖,另一头绑着细小藤蔓的树枝,晃了晃,说道。“这个能够生火?”
刘子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能,我们的祖先就曾经这么干过。”
苏尘不置可否,钻木取火,我们的祖先确实这么干过,只是随着打火石、火折子之类的出现,部分人类渐渐遗忘了这项技能,直到后面科学普及才将其重新投入了所有人的视野。“只是这成功率有些低,不一定。”
“那就试试。我来处理兔子。”
刘子溪拿过兔子,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剥兔子的皮。匕首是前身交给刘子溪防身用的,一直被她带着身上,形影不离。匕首的材质很金贵,不得不说,用来剥兔子,确实是有浪费之嫌,不过如今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刘子溪剥兔子的手法很熟练,即便匕首比不得专业的菜刀,但她还是很快剥完了皮。而剥皮的过程中,她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处伤口,她悄悄地看了看苏尘,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剥兔子。“兔子皮可以给你做一个帽子,这样也能暖和些。”
刘子溪一只手拎着兔子,一只手拎着兔子皮,邀功式的向苏尘晃了晃。“可以,不过那帽子要设计的可爱些。”
苏尘没有抬头,低着头双手快速地转动着手中的木棍,回答道。刘子溪拎着兔子,疑惑地打量着苏尘。“给你用,我不需要。”
苏尘的话让刘子溪感到几分温暖,心中的负面情绪消失了不少。她将兔皮放在一边,继续用手中的的匕首划开兔子的腹部,然后开始清理内脏。“怎么样?能点燃吗?”
处理完了兔子,刘子溪站到苏尘身边,好奇地观察苏尘的动作。“应该快了。”
苏尘回答,话音刚落,一丝火星从那木头之间亮起,苏尘赶紧用庙里的干草覆盖到火星上,然后大口吹气。随着干草的加入,那点点火星渐渐发展成火苗。“好了。”
苏尘眼底带着一抹兴奋,有了火,便能吃到熟食,同时能够御寒,至少今天是熬过去了。“你真厉害。”
刘子溪敬佩的目光投向苏尘,她现在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还会这么多东西。“很普通的技能。”
苏尘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这确实是一项很普通的技能。不过在刘子溪看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谦谦君子”了。“三哥,就是他,就是他偷了我的兔子。”
火已经生好,刘子溪很熟练地将兔子穿到此前苏尘削尖的树枝上,然后放在火上烧烤。就在此时,一行两人却是出现在了山神庙门口。其中一名,是一个瘦弱的青年人,青年背后背着一把竹弓和几只石箭。他看了看苏尘,转身尖声尖气地对着身后一个长得还算结实的男人喊道。“是你偷了我兄弟的兔子?”
后面的那个男人凝视着苏尘,语气冰冷地问道,眼角余光接触到刘子溪那一瞬间,却是明显的亮了一下。“没有。”
苏尘没有起身,只是悄然握住了刘子溪有些颤抖的手,平静地回答。“那你的兔子是哪来的?”
男人指着刘子溪手上的兔子,问道。“捡的。”
苏尘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他很清楚,既然两人能找过来,这兔子应该就是他们打的,但现在,他必须否认,只要对方没证据,便拿他们没办法,这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我看是偷的!”
奈何男子似乎并不是一个要讲证据的人,不待说完,便是向苏尘抓来。“走,跟我去衙门说个明白。”
衙门?不,不可能扯上衙门,这是一个越是国难当头,越是贪官污吏横行的年代,扯上衙门,他苏尘应该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不,不去衙门,我把兔子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