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带着些许泥腥味,却也格外清新。“醒了?”
苏尘伸了个懒腰,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转头看向不远处睡眼惺忪的刘子溪。“嗯。”
刘子溪揉了揉眼睛,或许是因为休息好了的缘故,她的脸上多了些许血色,看起来倒是有些迷人。“今天我们先进城,换一套衣服,然后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安身。”
苏尘赶紧挪开视线,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换衣服?”
刘子溪显得有些激动,她早就想换衣服了,这么久不洗澡,不换衣服,对她这样一个爱干净地女人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激动的神色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低落的情绪取代。“苏郎莫不是在骗我开心,我们哪来的钱换衣服。”
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经激动地看向苏尘,眼神中带着央求。“苏郎,那匕首,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嗯,匕首我不会卖,留着防身呢,只是从那两个死人身上得了些许钱财。”
苏尘微微笑了笑,这女人的想象力还挺丰富,说着,将一个钱袋交到了刘子溪手上。刘子溪打开钱袋一看,里面有铜钱,有碎银,铜钱约莫三四百钱,碎银大概有五两的样子。看着这些钱财,泪水在刘子溪眼眶中打着转,从未有银子让她这么激动过。“好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苏尘右手动了动,准备抱住刘子溪安慰一番,想了想终究还是收了起来,柔声说道。“走吧,出发,再晚些,天黑前就赶不到了。”
说完,弯腰将一些炭火放进了一大段干木头的凹槽中,以此保存火种,若是天黑前无法进城,这火种能够发挥大作用。刘子溪点了点头,也转身去将那兔皮收拾好,随后跟着苏尘走出了庙门。秋日的阳光并不晃眼,抛洒在身上,带起暖洋洋的感觉,苏尘眨了眨眼,抬头看着天空的朝阳,朝气磅礴。“出发。”
刘子溪紧随其后,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路旁的草丛,只是那里,早已经没有了那男人和青年的尸体。汴梁城,是大宋的首府,因此也被称为汴京,自仁宗以来,大宋的经济得到了很大发展,而作为大宋的政治经济中心,汴梁的繁荣可想而知。苏尘两人紧赶慢赶,恰是在汴梁闭城之前到了城下。汴梁城外到处都是南逃的难民,将整个汴梁围得水泄不通。见到有人过来,那围坐着的难民眼冒金光,不过看到苏尘两人的打扮后,尤其是看到苏尘还背着竹弓,便是识趣的摇了摇头,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苏尘带着刘子溪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到了城门下,两名守门士卒严阵以待,戈戟交叉,拦住了苏尘两人的去路。“官爷,通融通融。”
难民太多,汴梁必然已经下令不准难民入城,不然定会造成城内的混乱。苏尘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明白如今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城,他悄无声息地将二两银子交到了其中一名守门士卒手中,说道。感受到手中的分量,那士卒心中一喜,心情也好了很多,低声道:“兄弟,不是哥哥不通融,如今汴梁形势危急,释放难民入城,是死罪,此前一兄弟贪了一两银子,落得个人头落地,这事,我等也不敢做。”
那士卒将银子收入怀中,并没有放苏尘两人进城的意思,同时也没有把银子还回来的意思。知道自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苏尘眼神微寒,不过并未发作,如今形势比人强,只得另想办法。苏尘拉着刘子溪退到一边,找了个空地坐下,他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或是难民大暴动,或是金军到来,又或是其他。等待了稍许,恰是到了晚饭时间,只见从那城门处一队马车整齐排列,浩浩荡荡而来。在那马车之上,是一个个大的木桶,木桶中正冒着热气。苏尘明白,这是汴梁那些有着良心的达官显贵出来救济难民来了。马车队刚一出城,便是有大量的难民围了上去,那车队主事的人打着招呼,让有序排队,但都是饥肠辘辘的人,有谁还会在乎秩序,场面依旧慌乱不堪。苏尘没有去抢这些吃的,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倒不是他不想去,赶了一天的路,中途只吃了些野果,他和刘子溪早已经饥肠辘辘。但他不能去,前身身体羸弱,若是不注意,发生了踩踏事件,那这就是一个搞笑故事了。加之他若去抢,必然不能带上刘子溪,若留下刘子溪一个人,其间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十几车的食物被难民很快一扫而空,车队准备离去,却是被一些没有分到食物的难民挡住了归路。“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凭什么他们能吃,我们不能吃!”
难民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吓得车队的马夫只敢躲在马车上不敢下车。“大家伙听我说,我们也是做好事,这家中的食物毕竟有限,今日就筹措了这么多,没吃到的,只能等明日。”
那管事的人温文尔雅,颇有一番豪商大贾的风范,一身锦袍和腰间的佩剑更是表明着他的身份不凡,他站在马车上,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听他讲。豪商亲自出来救济,这倒是难见,苏尘不禁对这商人高看了一眼,不过同时也摇了摇头。如今难民已经饿得双眼发昏,又哪里会听他的招呼,不说还好,一说,难民们的怒火燃烧得只会越加旺盛。“把他拉下来,把衣服扒了,这身衣服和宝剑应该能换不少吃的。”
一些性情急躁的难民跳上马车就要去扯那商人的衣服。“滚,都滚!”
难民突然的爆发让商人惶恐不安,他拔出腰间的宝剑,胡乱的挥舞着,一些难民被宝剑划伤,难民见了血,瞬间了安分了不少,但并没有退却的意思。那些马车夫以及家丁见到这样的情景,早已经被吓得躲在了车上蜷缩成一团。“兄弟,帮我照顾一下我家娘子。”
苏尘将刘子溪带到了守门士卒那里,将一两银子再次塞给了之前那名士卒。“好说,好说。”
那士卒颠了颠银子,心情畅快,只是随便照顾个人就能赚一两银子,这买卖自然是合算。商人遇袭,他自然也是看见了,但这都是那些商人自愿的,上头可没说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不当一个热闹看了。商人依旧在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宝剑,然而因为毫无章法,舞着舞着便是有些力乏了。就在这时,手上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手中的长剑夺了去,同时一道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带我们进城,我救你性命。”
看着眼前的苏尘,李如风目光犹豫,转头又见那众多难民气势汹汹,于是咬了咬牙,点头应了下来。见商人手中最具威胁的利器被同为难民的苏尘夺了去,那一众难民嗷嗷直叫,又要爬车扒李如风的衣服。然而耳畔突然传来的裂帛之声让他们下意识的一愣,只见一把长剑从一个难民的前胸入,后胸出,鲜血殷红,带走了这个脆弱而顽强的生命。“上前一步者,死!”
苏尘虎目圆睁,气势汹汹地凝视着面前这帮难民,手一扬,那难民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吓得其他难民退后两三步。“进城!”
苏尘低喝一声,催促马车夫驾车进城,车头转向,苏尘径直来到了车尾,手中长剑上的鲜血尚未干透,带着极强的威慑力。好死不如赖活着,苟且偷生又能算得了什么。这就是难民,能够逃到此处,不过就是为了活着,没人敢于上前送死。见到难民退却,李如风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是将情绪调整好,好奇地打量着不远处的苏尘。果断、狠辣!行至城门,李如风给那守城士卒交代了两句,那士卒点了点头,便是放行,苏尘伸手将刘子溪拉上了车,随即看向士卒。“多谢。”
“好说,好说。”
那士卒还礼,语气比之前客气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