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勋贵和武将集团低了一头,文官集团高歌猛进,认为前进了一步。一个个,不由微微挺起胸膛,傲然而立在朝堂上。太子爷也微微皱眉,叹息一声:“二弟三弟还是不懂事,怎么能让爹一个人在前面冲锋,爹万一要是有个好歹,谁来负这个责任。”
这话,颇带着指责。倒是没有故意针对两位弟弟的意思,而是真觉得他们这么干不地道。略思索片刻,太子爷诧异道:“不对呀,瓦剌六万主力挨打了,不应该跑吗?怎么能全歼掉?”
此话一出,朝堂上也纷纷反应过来。往常,蒙古部落打不过了,都是转头就跑,草原广袤,老爷子追不上,不会出现这种损失惨重的情况。可现在,却能全歼六万敌军。待朝堂大佬们的眼神,落在了那位将士的身上,带着疑惑时。那位将士继续沉声道:“显威将军朱辰,率五千神机营,绕道马哈木身后,在生死谷口镇守,死挡六万铁骑,切断了他们的后路。”
“镇守的第四天,太平,把秃孛罗两部率十几万大军前来,猛攻生死谷口,朱将军仍旧半步不退。”
听到这里,太子爷心头一突。在场的文官们,也纷纷心中一震。说到这里,这位将士肃然起敬,眼神中带着一丝狂热:“面对马哈木和太平,把秃孛罗三部的围攻,朱将军死守到了第九天,死守到了最后一刻。”
“守得只剩下几百人的时候,刘荣将军把自己绑在了军旗上,为最后的将士们摇旗呐喊,而朱将军率三十骑,杀入万军丛中,硬生生挡住敌军,这才获得大胜。”
“冲锋之前,有人听见了朱将军的话。”
顿了顿,这位将士一脸敬佩的低喃:“哪怕前方天渊,为我所守护的,我亦将孤身直面千万人前,步入深渊,寸寸入黄泉!”
此话一出。那位将士浑身颤栗,仿佛感受到了话语中的慷慨赴死!杨士奇浑身一颤,喃喃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蹇义一脸敬佩:“我大明竟有这等少年,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夏原吉和朱辰接触最深,闻言不由老血沸腾:“朱案首,是国之栋梁啊,大明的百姓该感谢他。”
朝堂上,文官集团,对这位少年欣赏无比。勋贵,武将集团听到这番话,也有不少被撼动其心,觉得这个少年非凡。太子爷肥胖的身躯,感受到了儿子在绝境之际,率领三十骑,直面十万大军的悲壮,不屈,坚决……他嘴唇微微蠕动,急切的望着那个将士,连忙道:“那朱案首后来怎么样了?”
那位将士眼神黯淡下去,摇头道:“待二十万大军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大雪中了。”
“军医说,他命不久矣,只能撑到回京了……”话音落下,将士的眼中满是惋惜,仿佛像是美好的事物被人摧毁。夏原吉心中一颤:“怎么可能,他命不久矣了?”
蹇义叹息一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大明再少一位栋梁,唉。”
余学夔表现得最为激动。“什么?朱小兄弟竟然命不久矣了?”
余学夔大手一挥,一身儒袍袖子被他甩到身后:“我不信,断然不信!”
这位新任的翰林院大学士,眼神中竟涌现出一丝悲痛之色。他想起了那个少年。初次认识他,还是从他的试卷上,他写下那句知行合一开始……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在风华正茂的年纪,竟为了保家卫国,性命堪忧,命不久矣?余学夔的眼眶微微湿润:“商税改革,拯救杭洲,保家卫国,朱案首,当为大明年轻一代楷模。”
“大明,再痛失一位栋梁啊。”
余学夔痛心疾首。杨士奇心中狠狠震动。他的心脏狂跳了起来。扑通,扑通,扑通……甚至,能听得到心跳声。他想的,要比在场所有人都多。因为他知道太孙的真实身份,他知道那位朱案首,就是大明的皇长孙,是老爷子的嫡孙,是太子爷的嫡长子,是这个大明帝国最正统的继承人。可现在,他竟然倒在了边关?这对国家来说,是一个沉痛的打击,是国家大事。只是,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太孙身份,所以才没有爆发出来……杨士奇的手在轻微颤抖,他很好的将其隐藏在了袖子里,不想让人看出端倪。皇太孙要是死了,以皇爷的脾气,只会看太子越看越不顺眼。这次回京,老爷子没处撒火,势必将这痛失嫡孙的怒火,全部倾泻在太子身上。待老爷子回京,便是应天府动荡之日了……杨士奇深吸一口气,心中哀痛:“太孙殿下,我还期待您成为一代明君呢。”
“有你,才可保大明三代君主昌隆啊。”
杨士奇的心,也不好受起来。当然,最难受的,莫过于高坐龙椅上的太子爷了。听见这个噩耗,太子爷感觉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三魂七魄,仿佛被剥离开这个身体。呼吸,变得不畅起来。坐在龙椅上的身体,变得极度不安。他肥胖的双手,攥成拳头,在案台上抖得厉害,生怕被百官发现,他赶紧藏了下来。他愣神许久。望着殿外,眼神中不可控制地涌出一股悲伤,绝望。这龙椅可以不要,但没了儿子怎么能行?现在,太子妃也知道儿子还活着,要是这个噩耗,传到东宫,那该怎么办?太子不知该怎么面对太子妃了。想着想着。肥胖的身体,从龙椅上渐渐滑下,朱高炽还不自知,最终一屁股从龙椅上滑下来,坐在了地上。太子身体一直不好。此刻气血倒行之下,莫大的悲伤涌上心头。太子爷终于轰然一声,倒了下去。朝堂之上,百官大骇,赶紧蜂拥上前。“太子爷。”
“太子爷……”“太子爷!”
“太子爷,怎么办,怎么办?太子倒了。”
“御医,御医,快叫御医来。”
一时间,太子倒下,朝堂上一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