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中,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给事中会突然开团。就连杨士奇,蹇义,夏原吉三人也没有想到,这是什么场合?这可是祭祖大典!祭祖大典都还没有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斥责太孙殿下了?这会引起皇帝大怒,太子爷不悦,太孙殿下颜面尽失的。兴国公眉头一皱,成阳侯,泰宁候看向了那位给事中。兴国公是活成人精一样的人物,此时看见胡滢并未站出来,站出来的只是他手下的一名小小给事中,他瞬间就明白了。这给事中,只是炮灰而已!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胡滢!待这位给事中说完,百官微微沉默了一会。随后,杨士奇站了出来,看向了跪在那里的给事中。沉声道:“这是祭祖大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位给事中抬起头,与内阁大人对视,点头道:“微臣虽然官职低微,但却也知忠孝之道,若一个人不忠不孝,又岂能欺瞒天地,欺瞒祖宗,欺瞒江山社稷?”
杨士奇摸着胡须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兴国公黑着脸,站出来道:“放肆。”
如今,太孙已经是他的外甥,他自然事事都为太孙考虑,如今这是祭祖大典,太孙竟被人如此抨击,兴国公的心中自然也不好受。六科给事中反对开海禁一事,他可以不管,但见战火烧到太孙身上,兴国公就忍不住了。那位给事中沉声道:“兴国公,难道不是吗?”
话罢,他又看向了高台上的太孙,大喊道:“诸位,开海禁一事,根本就不是范秋的主意,范秋只不过是太孙殿下推出来的践行者,真正的幕后之人是太孙!”
“所以,是太孙在带动大臣,推翻洪武大帝的国策,辩驳洪武爷定下的规矩!”
“这岂不是不忠不孝呼?”
顿了顿,那位给事中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所以太孙殿下,能称得上忠孝无双吗?”
杨士奇脸色有些难看,摸着仅剩的四根胡须,不停的撸着。蹇义带笑的脸蛋,消失了。夏原吉不再说话了。台上,朱瞻基的嘴角微微一抽,感受到了背刺。这种突然被背刺的感觉,让朱瞻基十分不爽,心中的火正在逐渐酝酿。待他在看向台下那位给事中的时候,朱瞻基的眼神中,已尽是一片杀意。选择在此时搞事,不得不说,六科给事中很高明啊,这是故意要让自己下不来台,逼得自己不得不放弃开海禁的念头。胡滢,你很强大啊!朱瞻基目光望着那名给事中,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杀意。太子爷的脸色有些难看,敦厚的脸庞,使得他看起来面无表情。原本跪在蒲团上的朱棣,也在此时转过身去,看向了身后。“你叫什么名字?”
朱棣看向那个官员,询问道。那名给事中感受到了来自永乐大帝的压力,拱手道:“微臣廖永。”
“哦,廖永啊。”
朱棣微微颔首,浑浊的双目中,带着说不出的深邃,以及看不透。“十二亲卫何在?”
朱棣喊了一声。很快,十二亲卫中,数人上前,听候朱棣调遣。朱棣瞥了一眼那名给事中,淡淡道:“砍了。”
“还有,他的家人,也一起抄没九族,让他去地底下向太祖爷汇报吧。”
这一次,朱棣真的怒了。祭祖大典上,却有人敢说他的孙子不忠不孝,这并非只打了朱瞻基一人的脸,而是打了皇族的脸面。既然你乱说话,那就只能抄没你的九族了。这就是朱棣的处理手段。十二亲卫得到皇帝命令后,想也不想,直接就架起那名给事中,往后面拖。那名给事中顿时一脸诚惶诚恐,被直接拖了下去。四周,有官员想站出来,说明其中不妥之处。可是,终究还是没有站出来。谁敢站出来,按照老爷子的脾气,大概率会说一句:“你的九族也想被抄吗?”
长久聚集起来的威望,并非一朝一夕可改变的。朱棣的威望,已经深入人心。当朱棣怒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反对他的决定。待那人被拖下去后,朱棣的眼神又在群臣中扫视:“来吧,这小官只是开胃菜,幕后主使自己站出来,不要我去一个个查。”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咱老朱家不吃这一套!”
朱棣怒吼一声:“站出来!”
一声大吼,百官吓得浑身痉挛。四周,无数人脸头都不敢抬起来。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六科给事中一个个面色如土。唯有胡滢,脸色虽然难看,苍白,脚步微微虚浮,但却仍旧站了出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喊道:“太孙殿下不忠不孝,岂能称忠孝无双也?”
话罢,他直接跪下,郑重道:“皇上,臣是言官,莫非此事还不让言官开口了吗?”
“我的头就在这里,皇上您随便砍,但事实,我要说给朝廷百官听!”
朱棣的嘴角微抽,给事中这群疯子,处处给朱棣找麻烦,朱棣有时候都想裁撤掉这个部门……只能说,胡滢仗着自己是兵科都给事中,胆子太大了,连皇帝都敢怼。朱棣也不心急了,坐了下来,开口道:“来,说吧。”
胡滢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怀中的书,正是明太祖实录!胡滢翻开明太祖实录的几页,高声大喊道:“洪武三年,太祖爷下令,罢太仓黄渡市舶司,已不同意海上贸易。”
“洪武七年,太祖爷再撤销泉州,明州,广州三地市舶司,再次表示闭海之决心,中华对外贸易遂告灭绝。”
“洪武十四年,太祖爷仍不忘记闭海之策,以倭寇猖獗,又下令禁海,不允许百姓私通海外诸国!”
对付范秋的原话,原封不动的对付太孙殿下。只不过,对付范秋,杀伤力虽然大,可远远没有太祖爷的重孙子这么大!胡滢在念完之后,将手中的明太祖实录高高举起,大喊道:“请问朝中诸臣,太孙殿下这是不是不忠不孝,是不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