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美听着这人的名字,脸色变了变。白秋生这个 名字她当然听过,以前和卫平打过架,进了局子的那个。听说从里面回来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不等王冬美反应过来,肖卫平已经大踏步上前了。远远的大喝一声:“白秋生。”
白秋生正收了两块钱,有个客人要了12个。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光鲜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对着他怒目而视。对方看着不到四十,头发梳的油光发亮,身子也有些发福,只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半会的记不起对方是什么人。“我跟大家说呀,这个男人以前是杀人犯,做了十七年牢才从里面出来,他现在在这里卖东西,他的东西大家敢吃吗?大家还是不要买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王冬美走到自行车跟前,开始轰人。对于她来说,白秋生以前打了卫平,虽然做了牢,但卫平与白秋生是敌人这一块,是永远改不了的。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这里碰到白秋生,怎么可以让他有好日子过。白秋一泡沫箱里其实已经没有了,今天做的也不多,就四十个。鸭蛋难收,就收了四十个回家,阿梨全给做了,刚刚那十二个是最后的几个,被一位男同志全部买走了,一共花了两块钱。不过边上还是有几个准备买的,看到泡沫箱里没有了,问白秋生何时再过来。白秋生说要再过两天,附近没有鸭蛋收了,得去远点的村子看看。那些人一听王冬美的话,瞬间离白秋生好几米远。天哪,杀人犯,这么恐怖。大家看着白秋生的眼神也变得排斥起来。白秋生把泡沫箱的盖子盖上,转身看着肖卫平与王冬美。他想起来了,对面的男人是肖卫平,十七年前,他喝醉了,把对方给打了,然后对方一纸证明,把他送到了里面,并且判了十七年。十七年那。“肖卫平,我如果是杀人犯,你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变成一杯黄土,此时的肉身大概也被蛇蚁虫兽给吃了,你说是不是。”
当年被认定一辈子不能醒来的肖卫平,在他进了大牢没多久的时间,就醒了。至于对方之前是真没醒还是假的醒不了,就不得而知了。肖卫平听着白秋生的话,冷笑一声:“你这个杀人犯出来后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到处乱跑什么。这里可是公家大院,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还敢在这里卖东西,要是前几年,他一定告他个投机倒把罪。“肖卫平,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犯人,就是一个正常的百姓。你如果再一口一个杀人犯,我是可以告你的,你信不信。更何况,我当年为什么进去的,别人不知情,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当年肖卫平肯定是动用了关系,不然他不会被判的这么重。“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行为低劣的行凶者。”
肖卫平冷笑一声:“你做下的恶行,我会永远记着。”
白秋生看了他一眼,推着自行车要离开:“肖卫平,看来你现在的日子也不怎么样呀,像条疯狗一样,随便乱吠。”
“卫平。”
王冬美走到肖卫平跟前,小声道:“这个白秋生一出来就敢在这里做生意,想来是有些来头的。他一出来你就下岗了,这事会不会太巧了,他又在这里做生意,你说会不会是他在厂领导跟前说了什么,所以厂里才把你加到下岗名单里。”
“你想想看,这里是公家大院,好几位厂领导都住在这个院子里,白秋生肯定有机会遇见他们的,如果白秋生在他们跟前随便说你点什么,你不就那啥了。”
王冬美始终认为,自己家男人不应该在下岗名单里。自家能力在厂里好说也是一领导,就算要下岗,也是别人,怎么可能是自家人。肖卫平听着王冬美的话,眉头夹得紧紧的,这么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如果他下岗一事真跟白秋生有关,他跟白秋生之间,这梁子结大了。见白秋生要走,他上前拦住白秋生的去路:“这就要走,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不打算跟我聊聊。”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白秋生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眼前的人。当年就是因为和他打了一架,自己才会进去的。这一进去就是十七年,这十七年当中,他失去了很多,如果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选择和他打架。“你在这做生意多久了?”
肖卫平决定打听打听。“能多久,我才出来几天?”
“说得也是。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吧,你说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肖卫平冷笑一声。“唉,你不是上次来卖糯米蛋那个,我家男人很喜欢吃,今儿个还有吗?要是还有的话,我多买几个。”
一位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的手中提着一点菜,看见白秋生的自行车,语气里有着惊喜。“今天的卖完了,要下次了。”
白秋生回答。“陈太太。”
肖卫平看着说话的女人,很是意外:“刚下班呀。”
“去市场买了一点菜。”
叫陈太太的女人见过肖卫平一次:“我听我家男人说,说你也在下岗名单里,你这是?”
出现在这里,不会是来找自家男人的吧。“是,是。”
肖卫平脸上闪过尴尬:“这不想找陈厂长问问看,看还有没有机会。”
“可真是可惜了,没有料到你们会来,没有买到你们的菜。要不你们下次再来,下次过来前,打个招呼我也好备点菜。”
厂里的事,她不想掺和,更不会傻到把人请到家里去。“是,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就前来了。下次过来之前一定提前打个招呼。”
肖卫平赔着笑。陈太太看着白秋生:“你这几天过来一次呀,能不能有个准信。”
“这可真没准。”
白秋生有些不好意思。“行吧。”
陈太太也没多说,淡淡的看了一眼肖卫平就回去了。肖卫平见对方离开,一双眼当即变得阴郁起来:“你认识陈厂长的夫人?”
看来真有可能是白秋生搞了自己的鬼。“以前不认识,你这么一说,我下次记住了。”
原来下岗了,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他来说,是好事。“白秋生,你少给老子说这个。我还说我在厂里上班上的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回来我就下岗了。之前我找不到原因,现在找到了,是你对不对,对于你做牢一事,你心里一直是有恨的,所以你一回来就选择在这里做生意,为的就是报复我,对不对。”
如果是白秋生让自己下岗的,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他白秋生的日子也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