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思…… 杨殊差点掉下泪来。 少思,这个思,不是思考的思,而是思念的思。 思念,于他们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 明微拍了拍他的手臂。 杨殊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娘娘的身子可调养好了?”
“三公子别挂怀,已经无妨了……” 两人一问一答,迅速交流着消息。 这些都是傅今不便打听的,往宫里安插人手不容易,偶尔传出来的风声,经过宫门,到底失了真。刘公公这边,才是真正第一手消息。 说完了裴贵妃的现状,刘公公又问:“三公子这边,到底什么情况?奴婢如今在陛下身边伺候笔墨,听到些风声,说是北胡八部忽然大杀特杀……”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明微。 杨殊笑问:“这么说,圣上已经知道,这事与她有关了?”
“自然。”
皇城司的瞭鹰可不是摆设,胡地大乱,明微从天神山逃回来,杨殊急着去接人……这些已经能够连成一条明确的线。 刘公公略一思忖,说道:“奴婢瞧着,陛下已经对明姑娘起疑了,似有探究之意。今后你们行事要更小心些,免得疑心到公子身上。”
杨殊自嘲:“他不会的,怎么看这对我而言都没有好处。她将胡地搅得一团乱,新的胡主视我们为眼中钉,不派人暗杀就算好的。西北军这边,又得罪了梁彰,日后少不得被他穿小鞋。他会更放心的。”
刘公公摇头:“公子漏了一件事。”
“嗯?”
“您与明姑娘,不是一体的。”
杨殊愣了下。 刘公公继续道:“现下你们在一处,但到底不是夫妻。陛下就算不会对您起疑,但很有可能对明姑娘产生兴趣。一旦真的动了念……” 杨殊顺着想了想,额上冷汗直冒。 他怎么忽略了这个可能?当皇帝的,自然想将天下英才都揽到自己身边。明微只带了一支商队入胡,就弄得胡地血流成河,再加上她在玄都观测国运时的表现…… 万一他下一道圣旨,将明微召回京怎么办? 刘公公看他这样,连忙安抚:“三公子别紧张,奴婢只是提醒您一下,这事可能性很小,毕竟有娘娘在呢!”
杨殊稳了稳情绪,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他现在这么宠裴贵妃,自然不会违逆她的心意。但,身为人子,这个原因又让他膈应无比。 将心中这口气暂时咽下,他道:“多谢你提点,以后我们会更小心的。”
刘公公笑着点点头,说起另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公子或许不清楚。”
“你说。”
刘公公压低声音:“陛下已经有废太子的念头了。”
杨殊愣了下:“这么快?”
他知道姜盛当不上皇帝,但那应该是几年后的事。姜成暗算了他,成为新太子没多久,皇帝就病死了。这还有好几年呢! 刘公公说:“也不知道太子和信王怎么回事,先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您离京后,他们就互相斗了起来。您也知道,太子殿下心眼实……” 杨殊太明白了。太子这个人,心理阴暗,却没有相匹配的智慧,单说心眼,他是怎么也斗不过信王的。 “但太子身边有许多能人……” “要不是有这些能人,太子可能已经……”刘公公含蓄地点了一句。 皇帝真心将他当成储君教养,送到东宫的无不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不过,信王也没占到便宜。”
刘公公又道,“陛下知道是信王从中作梗,一样厌了他。”
两败俱伤,这是要让安王捡便宜啊…… 杨殊和明微对了个眼神。 历史已经改变了,太子和信王早早开始对立,但结果似乎没什么不同。 明微所知的历史,是信王先登基,后来才叫安王夺了位。现下直接叫安王得了位,还省了一场战乱,看起来真是个好结局。 ——如果安王不是那个荒淫无道的灵帝的话。 如果叫安王登了位,虽然会晚上几年,历史恐怕还是会走到那条血腥的道路。 “这事……是不是快了?”
刘公公摇头:“废太子是国之大事,哪能轻忽?三公子暂时可以放心。”
杨殊放不了心,送走刘公公,他坐着就没舒展过眉头。 明微安慰他:“废太子不一定就是坏事。于你而言,无论是太子、信王还是安王,都是一样的。你没有继承权,他们三个人谁在位,都是一样的结果。”
杨殊苦笑一声:“话虽如此,可我总担心,历史改变不了。”
“怎么会呢?你看我们不是已经改了吗?真想夺得那个位置,就得一个个把他们弄掉。至少现在我们已经快完成三分之二了。真让安王捡了便宜,我们再专心对付他就是。”
说到这里,明微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屑:“如今的安王还不是那个灵帝,就他现在这个样子,傅先生能活活玩死他,你有什么好怕的?”
听她说起傅今,杨殊不禁一笑:“倒也是。”
他笑了,明微跟着松了口气:“你要有信心。你看我们一步步走来,老天一直暗暗给我们机会。我想,只要我们足够努力,一定可以通过考验的。”
“嗯……” 另一边,梁彰宴请刘公公,酒过三巡,将他请到自己书房,送了大批财货,悄悄问了:“公公,圣上到底什么意思,您可否给透个风?”
刘公公笑吟吟,摸着他送的金佛十分满意的样子:“梁将军是想问,陛下为何不降罪三公子?”
“正是。”
刘公公慢悠悠道:“要说起来,三公子这样乱来,陛下自然是生气的。现在敢对军权动手,将来胆子是不是会更大?”
“对对对!”
梁彰应和,“所以,那道圣谕……” “可您想想,这么点小事,陛下能怎么罚呢?三公子都已经贬到高塘去了,再罚也不过罚些俸禄,他又不缺那点钱。夺了他的职,他还更高兴,回京继续当他的公子,不比在西北受罪强?”
梁彰迟疑:“这么说……” “既然罚不了多重,那就留着了。以后多了,就能一次罚了,是不是这个理?”
梁彰收到他的眼色,瞬间明白了,两人心照不宣笑了起来:“您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