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婚礼都在准备了。 唐劭表现得好像真的要成亲似的,细心挑选着婚礼的用品,拿那些东西来给她过目。 明微没有扫他的兴,拿来了就发表自己的意见。 幸好杨殊不在这里,不然怕是气得吐血。 他盼了这么久事,一点影子都没有,倒叫个野男人抢了先? 数天后,唐大夫人被接到了军营。 婚礼嘛,当然要有高堂在场。他父亲已经去世,只有母亲亲自过来了。 明微听说了,若有所思:“我是不是去拜见一下唐大夫人?不理会好像不好吧?”
丫鬟们互视一眼,没说话。 “走走走!”
明微兴致勃勃,“我们去看看。”
“明、明七小姐……”丫鬟们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应不应该阻止她。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个理。 走到唐劭那边,站在走廊上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喝骂声。 “忘恩负义的小狼崽子,当初就应该淹死你!你父亲去世才一年,孝都没除,你就敢娶亲?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倒是风流快活。你还敢娶那女人,谁都知道她是北齐越王的女人,你倒是不嫌弃捡破鞋!”
这些话,实不该由一个贵妇骂出口,明微无法想象,当初那个端庄高贵的唐大夫人,会成为这样一个泼妇。 受的刺激太大了吧?先是死了丈夫,再是死了心爱的儿子。现在眼睁睁看着喜欢的次子手握大权。 ——说起来,有这样骂自己亲儿子的人吗? 明微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进屋子。 她一进去,唐大夫人的目光就定在她身上了。 明微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唐大夫人。 她坐在轮椅上,不知道是不是腿出了问题。 一年不见,老态毕显,完全不复风韵犹存的样子。头发花白了许多,眼睛淬了毒似的盯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恨。 “唐大夫人,许久不见。”
明微慢吞吞施礼。 唐大夫人看看她,又瞪着唐劭冷笑:“这么急着来炫耀?一个阴险毒辣,一个水性杨花,还真是般配!”
唐劭一脸漠然,随她骂个痛快,根本没有接话的意思。 明微却笑着道:“多谢大夫人的祝福,我与二公子,确实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这样厚颜无耻,简直让唐大夫人骂不下去了。 “你这个……” “贱婢?泼妇?”
明微抢先道,“还有什么话,大夫人说来让我扩展一下知识?”
“……” 见她不再开口,明微看向唐劭:“你看你,把你母亲气成什么样了,真是个逆子,还不请罪?”
唐劭目光动了动,不接她的话茬。 唐大夫人倒是冷笑了:“我不敢当他的母亲,当不起他高贵的血脉!”
明微听着这话不对,心思一转,暂且压住,继续笑道:“您也太客气了。有什么敢不敢的,您是就是,不是也是。”
唐大夫人果然上当,说道:“呸!不是就不是,谁乐意装是!都给我滚!别过来碍眼!”
明微达成目的,干脆利落地告退了。 “您好生歇息,这就不烦您了。”
她出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唐劭也出来了。 明微立刻跟了上去:“二公子。”
唐劭瞟了她一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这样冷淡呢?不是你说要成亲的吗?”
唐劭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去。 明微及时一抬,扣住他的。 他嘲讽一笑,轻易挣开,继续往前走:“碰都不让我碰,装什么?”
“不是你要装的吗?”
明微继续跟上去,“不喜欢这样的开始吗?我想了想,你那天说的有道理,这样一个甘心被我利用的男人,我不利用岂不可惜?倒是你,说得那么深情款款,难道都是假的?”
“当然不是?”
唐劭的声音幽幽的,“为了我们的婚礼,我可是连母亲都给接来了。”
“好气死她?”
“气死她固然是一项,重视你也是事实。”
明微勉强信了。 “既然这么重视我,是不是应该跟我说真话了?”
明微笑着问他,“大夫人为什么这样恨你?你不是她的儿子?”
唐劭最后停下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议事堂。 这里,明微就进不去了。 一个嘲弄的声音传来:“你还真以为,他把你当成自己人吗?”
明微转身,看到靠在走廊上温秀仪。 差点忘了这姑娘。 明微笑着回道:“不管他把不把我当自己人,以后我是他的内人。”
“你——”温秀仪鼻子都气歪了。 明微也是奇怪,问道:“你怎么总是找上门来受气啊?口才到现在都没长进,到底什么样的勇气,让你敢来找我的?”
“……” “来都来了,不如你来回答我?”
温秀仪扭头就走。 明微跟上去:“如果你不说,我就今天晚上找他慢慢聊。”
她特意在晚上两个字上面加重音。 温秀仪停下来:“你这个……”她脸上乍青乍红,想骂明微,又不想把那句话说出口。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呢?”
明微拉住她,“走走走,聊天去。”
温秀仪最终还是被她拖走了。 …… 等聊完天,太阳快要落山了。 温秀仪看她靠在躺椅上,先前还说着话,竟然一眨眼就睡着了。 她神情闪烁,很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女人弄死,可想到唐劭这半年来的样子,所有的气都消了。 “我真不希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对着沉睡的明微说,“师兄很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如果你能让他开心起来,留下就留下吧。”
她长长叹了口气,看着江边,喃喃道:“可我知道不可能,你的心不在这里。真是不公平啊!我整颗心都是他,为他生为他死,而你一次次地骗他害他,可他心里有的,却是你。”
温秀仪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把她劫回南楚,让唐劭见到了她,让自己多年的梦碎成了渣。 她曾经很不平。可后来想想,似乎没什么好不平的。 石庆喜欢她,无论她做什么都陪着去,替她收拾善后,她不也是无动于衷么? 都说身不由己,心其实也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