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个人再高的武力都无法与大自然抗衡。夕阳西下,沙漠里可怕的高温逐渐降了下来。南真的混元炁劲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突破了八层,但在这茫茫的戈壁大漠中,武力再高之人也只不过是凡人,是凡人就得乖乖地按沙漠的规矩办事。驼队的向导是黑衣女孩娜娜找来的,南真的江湖阅历太浅薄,他对这一望无垠的大沙漠认知几乎为零,离开向导将寸步难行。娜娜比南真小四岁,在丹霄宫西林真人的弟子中她是最年长的,因此娜娜一向是最有主见,办事能力最强的那个。去昆仑山的丹霄宫不用进入沙漠,但南真要取的宝藏却必须要经过一段渺无人烟的恐怖大漠。驼队有六只骆驼,向导海生是回鹘人,祖辈都生活在沙漠里。他爹年轻时想改变命运,跑到大海边认识了他娘才生了他,但人的命运好像都是被上天注定了一样,后来他加入大唐军队,跟随军队又打到了大漠,从此又开始了祖辈们从事的工作。而他好像天生就具有某种能力,在沙漠里生活的如鱼得水。“海生大叔,我们都走四五日了,是不是路走错了,怎么这沙漠的景色天天一个样?”
南真与海生开着玩笑说道。“公子爷,我在这沙漠里虽然呆的时间不长,不敢说是一只沙漠之狐,但最少也是一条沙漠之舟,除非遇到狂风暴雨、滔天巨浪,这条小舟是不会迷失方向的,您就放一百个宽心吧。”
南真微笑地看着海生,海生的话又让他想起了大海,这茫茫沙漠应该与大海一样都充满了危机,沙暴和狂风巨浪一样会让人葬身大海和荒漠。娜娜骑着骆驼跟在驼队的最后,她的脸始终隐藏在那个黑黑的面纱下,谁也不知道她看向何处、在想些什么。此行,她只有一个目的:把南真送到昆仑山腹地。南真和娜娜离开江州时遇到了一点麻烦,东海邛崃宫的何荀之带着两大高手对他们进行了狙杀。南真没有觉得他们的行为不妥,他知道青铜鼎里的那个东西关系太过重大,任谁都不会掉以轻心。只是何荀之虽然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们遇到的是两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娜娜也是他们狙杀的目标,他俩是江州夺鼎一役仅存的两个不受控制的知情人,所以必须格杀。在此之前,召德老和尚已经坐化。何荀之显然没能正确地估计到他俩的实力,娜娜虽身负重伤,但南真刚好突破的八层混元炁劲让何荀之最终铩羽而归。南真照看着娜娜一直到了大梁的京兆府,她的伤情才逐渐稳定下来。两年前照看荷碧,如今又照看娜娜,南真有的是经验。娜娜的伤是内伤,比起荷碧的外伤他倒是少了些麻烦,因为没有什么尴尬。娜娜脸上那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纱却让他无端地滋生了些联想,他时常把娜娜当成了荷碧,而他的神情又落入了眼前这位少女的眼中,因此,娜娜的那颗少女之心也在这旅途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两人经历了生死,彼此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娜娜不再处处提防着南真,南真也不用时时谨慎小心娜娜的举动。当他们到凉州准备分手时,娜娜得到了一个令她悲痛欲绝的消息,她师父西林真人被人重创而亡。她大伤未愈,南真又只好陪着她到了青海湖畔的丹霄宫,帮助她处理完宫内诸事。南真本打算到天山去办太岳剑派的事,但是却要穿过茫茫大漠,南真研究了一下那张从林觉兹身上得到的藏宝图,那个宝藏在昆仑山腹地,所以就决定先取宝藏,再去天山,反正顺路,而且长青师叔要他二十岁之前必须要去完成,是以也不急于一时。因此呢,于公,娜娜不能看着南真只身前往那恐怖的大沙漠,于私呢,她少女之心对南真早已萌动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此时的她,师父新亡,感情也正需要慰藉。白天的沙漠酷热难耐,到了夜晚却又要经历透骨严寒。六只骆驼围成了一个圈,中间一堆篝火,南真和娜娜坐在火堆旁看着海生兴致勃勃地在小砂锅里鼓捣着晚餐。热气腾腾的冬瓜羊排汤加上烤馍,三人一边吃酒一边喝汤,白天的疲惫和刺骨的寒冷都烟消云散。自从离开江州后南真开始喜欢上了酒,想起格丹与荷碧时,他都情不自禁地喝点酒。原来与格丹在一起时他不喝,格丹都是自斟自饮,他后悔没能跟他畅饮几杯。每次到荷碧的小院,荷碧都会为他烫一壶好酒,但每次南真都滴酒不沾,他痛恨自己那时的冷漠无情。如今,他们都走了,南真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疼痛。而酒,可以让他的心不再那么难受,仅此而已。苦涩甘冽的酒顺着喉咙直达腑脏,他不用运气抵御,不用担心痛苦还会袭扰心脏,因为烈酒可以融化他的整个身体。娜娜和海生看着手拿羊皮酒壶的南真默不作声,娜娜想说点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位置,那不是她能办得到的事。夜里,南真负责守夜,娜娜身体还比较虚弱,他一般不用她去做什么。而海生白天完全由他集中精力领路向导,所以夜里他只管安心睡觉。进入沙漠五天,他们并没遇到什么危险,有海生的向导和娜娜的陪伴,南真一路比较轻松。沙漠的夜只有寒风和漫天的星辰,南真盘坐在火堆边为大家守夜,同时混元炁在他的呼吸吐纳间不断地与天地灵气交汇融合。夜,虽然已深,但一百五十丈外却传来了异样,一种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这是南真八层混元炁劲突破之前完全无法达到的境界。南真长身暴起,往那诡异的声响之处弹射出去,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因为这是他从来没感受过的压力。可是,直到奔出两里地后,南真才在一个沙丘下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一名身穿怪异服饰的白衣男子手拿一盏小灯,灯光微弱,但在刺骨的寒风中竟然不熄灭。白衣男子周围几十条长着翅膀的巨蛇,巨蛇昂着头、嘴里喷吐着火焰。南真哪见过此种场景,身负八层混元炁劲的他也不免背脊发凉。巨蛇在白衣男子的微弱的灯光下竟然是有序地在穿梭换位,应该是在操练一种阵法。南真离那男子两百多丈远,他知道再近就会被发觉,所以他只把炁劲凝聚于眼睛和耳朵,以保证不被对方发觉。大概半个时辰后,沙丘的北面发出了阵阵响动,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有骆驼和马匹的商队,一个庞大的商队,一个连夜赶路的商队。商队在蛇阵前停了下来,距离太远,南真听不清交谈的声音。没过多久,只见白衣人操控着蛇阵与商队展开了争斗,沙丘下传出了惨叫声和叫骂声,一炷香的时间后,沙漠恢复了宁静。南真被巨蛇阵震惊,他没有轻举妄动。白衣男子熄灭了手中的小灯,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长着翅膀的巨蛇竟然全部被他收入了手里小小的袋子之中。南真此时的心脏惊惧到几乎要停止跳动,口鼻里不敢不能冒出半点气息。白衣人把装着蛇的小袋子往腰间一别,又拿出一个小袋子,走到驼队旁一阵搜索,显然是在取驼队运送的物品。那小小的袋子竟然又把几乎一个驼队的物品装了进去。装完物品后,白衣男子抬起手挥舞了起来,只见从他手里喷射出数十道火焰直射地上的一切或生或死的人马牲口,瞬间,一个庞大的商队就在南真眼前消失殆尽,那火焰可怕的高温骇人听闻。一切消失之后,白衣人不知从那里取出一柄长剑,然后手提长剑腾空而起,长剑瞬间到了脚下,踩着长剑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南真呆呆地看着空中,好像在做梦一样,使劲地抽了自己一耳光,然后又在沙丘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回到娜娜和海生身边,南真一直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今晚是遇到鬼了,人间哪会有这种事发生,要不然自己就是还在梦中。第二天,他没有对他们提起昨夜所见所闻半个字,此后几天娜娜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娜娜不是多话的人,她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南真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