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淇骑着马在傅津川牙兵的护卫之下,来到庐州城北门。 直接就在城下公布了赵德钰的死讯,庐州城的守将陈矫一听直接就蒙住了,他一直在庐州城镇守,根本不清楚大营发生了什么。 陈矫是王府护卫出身,自然认得赵成淇,对于这位王府三郎君的说的话,自然是不会怀疑的。 遥望南面的叛军大营的异动,最终决定,开门,献城。 城中有四千军士,全都卸甲,弃兵,列队站立在街边和瓮城里。 傅津川带着自己的牙兵来到了庐州城门前。 身高八尺,体型健硕的陈矫伏地而拜道:“罪将陈矫,拜见大都督。”
“陈矫,我知道你,鄱阳湖水战的时候,你为先锋,乘轻舟屡破朝廷水军,洪州、都昌两战,都是你率所部先登...” 陈矫听到傅津川的话后,无奈道。 “彼时身不由己...” 傅津川冷笑道:“好一个身不由己啊。你既然开门献城,也算反正有功,不过如何处置你,自有朝廷决断。我会上书直言,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话后,傅津川直接就打马入城,道旁跪着的叛军降卒,城内的瓮城里,四千人的衣甲和兵器整列摆放。 而这些降卒,虽然跪地请降,多少有些颓丧之气,但他们身上的号衣却十分整洁。 只看这两点,就能知道这支军队已经算是精兵范畴了。 “陈矫,可与本都督同行。”
“谢大都督。”
陈矫站起身来,步行跟在傅津川的亲卫之后,一路穿街过巷,上了城南墙主望楼。 庐州城上,朝廷的旗号重新飘扬起来。 傅津川站在主城望楼上,看着六万大军摆开阵势。 原本作为防备庐州守军的龙武军一万余骑军,出了一部进城维护秩序,看管降兵,余下数千骑也跟天雄军列阵在泰宁、镇海、靖南三军的后方,以为援引。 “赵刺史,韩司马,为国尽忠,不知他们身后事如何处理的?”
傅津川向南望着巢湖方向的叛军大营,头也不回的问道。 陈矫道:“赵刺史和韩司马以及城中死节文武的遗骸,是王爷命人收葬了,王爷当时说‘虽各为其主,但都是晋室忠臣’,命人葬在濡须山上。”
“各为其主呵呵呵...位置可知晓?”
“知道,就是我部去安葬的。”
“好,待今日战事过后,带我去祭奠一番,城中死难百姓的遗骸呢?”
“...庐州城破之后,薛巨业所部和李子春所部入城,王爷命他们征集粮草和军资...后来因为有李子春所部的一个校尉,看上了人家闺女,那富户本来都交了钱粮,自然是断然不许的,那校尉就跟人家的家丁打了起来...后来愈演愈烈,他们也杀红了眼,王爷后来看到乱象,也无法约束...城里死了几万人,我接手庐州之后,组织城里剩下的人和我部将士,把他们都埋在城北了...” 陈矫答非所问的把庐州城之事大概说了个经过。 傅津川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缓缓道:“知道了。”
陈矫看着前面十步外,手扶着城垛的背影,心中其实有些惊异的。 这样一个出身名门,又年少成名,身居高位的年轻武人,真的会对城中死难百姓的遭遇而感怀吗? 他不是应该是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吗? 叫开了庐州城门,赵成淇就随着大军继续前往巢湖边上,叛军的大营门前,一样开始劝降。 先是说自己父亲赵德钰作乱是错了,现在他阿耶死了,他拨乱反正,希望众人迷途知返。 “我阿耶昨夜已经病故,你们都降了吧...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以后不投降,官军就要进攻了...” 赵成淇在几个大营之前分别说完这一番话后,就被牙兵带走了。 而叛军大营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王爷死了? 开什么玩笑,王爷前几天不还是好好地? 但那是王府的三郎君啊,王爷要是好好的,他干嘛去投降了... 薛巨鳞等人也出了中军大帐,听到了赵成淇的话,也看到了庐州城的旗帜变了。 同时也感受到了军中如今的情况。 军心已经乱了,别说出去打,就是守营现在都做不到。 “立即擂鼓聚将,让士卒列阵请降,勉强支应一段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吧,让李子春和薛巨业所部登船,咱们得走了...” 刘台卿的话,现在就是金玉良言,这些人没一个傻的,都看得清局势。 那就是立刻马上就得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官军的大军列队了,这是准备进攻的架势。 李子春和薛巨业所部,是上次屠庐州的两部人马,没有投降的可能,所以会跟他们一起走。 余下的,可以直接投降,官军要考虑是否准降,这就需要时间... 李薛二人立马去集合部众了,而众人也也都立马带着亲信,登船了。 站在城上的主望楼,傅津川可以清楚的看到叛军大营发生的事情,也自然清楚对方的主事之人会选择断尾求生。 但现在没有水师的情况下,他们要走还真拦不住。 齐王带来的三军虽然是乘坐漕运船只过来的,可水师不是有船就行,还得是战船。 更需要常年累月的训练才能进行水战。 这就跟骑兵是一样的道理。 光会骑马不行,还得会骑射,能在战马上奔驰使用长短兵器,才能成为合格的骑兵。 有了骑兵,你总不能骑着挽马上阵,还得是战马。 水军也是一样的。 战船、水手、水军缺一不可。 即便是靖南军的将士都是淮南人出身,但没有任何水战训练。 两万余叛军士卒被集合起来,全部身穿号衣,将甲胄和兵器摆放在身前,以示请降。 雷勃、王崇义、张归仁看着面前请降的叛军,多少有些意外。 毕竟在寿州城下的时候,三部可是猛攻数日,都没打下叛军的营垒。 其中雷勃所部靖南军攻入对方营垒之后,又被对方反推出来了。至于雨夜袭营,自然不能按照常例来估算。 不过能兵不血刃的,迫降敌数万大军,无论如何也都是好事一见。 “大都督,叛军请降。”
“如寿州城下旧例,凡参与过庐州之事者,不准。其余准降。”
“诺。”
薛巨鳞等人站在楼船之上。 船往南行,人向北望。 不得已之间,只能弃了大军,断尾求生... 准确的说,现在这些人从数量上来看,是就剩下个尾了。 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大营之中,官军正在收拢降卒。清点各类军械。 船上众人难免有些悲戚。 赵成浚也是一样望着北面,堂弟成淇真是做一件好大事。 让他们这些人的处境十分尴尬。 而他的处境,更加尴尬。 正思索之间,突然有人说了一句,“拜见吴王。”
赵成浚愣了一下,伯父都死了,成淇也逃了,大哥在建邺,哪来的吴王... “拜见吴王” “拜见吴王” 回过神来的赵成浚看着周围顾乡林等人围着他下拜,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诸位这是做什么?”
“将军是帝室贵胄,如今世子在建邺,时局艰难,吴王之位不可空悬请将军继吴王之位,统御江南,在与北军相抗,成先吴王未竟之业。”
“臣等拜见吴王...” 恍惚之间,原来吴王是我? 我是吴王? 我是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