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大君终于作出了决断,等候鬼章的援军。 而再次跑到高地观阵的论赞破在看过目前的晋军营垒之后,觉得此时即便是大君想要发起进攻,其实也来不及了。 战机稍纵即逝。 壕沟羊马墙以及栅栏、望楼、拒马鹿角、塞门刀车等防御工事环环相扣,区区几日之间,晋军就筑造了严密的防御体系。 整个营垒被打造的几乎是密不透风,论赞破在几日之后再度临阵探看之后感叹道,“想要攻下这座营垒,可能比打下松州城更难。”
随行的论日煦则画下了晋军的布防草图,带回了营中。 而论赞破刚刚回到大营之中,就被宣召去了赞普的大佛庐之中议事。 远方来客。 晋军大营外,傅津川穿了一身寻常的黑色圆领袍,带着几十个亲信扈从在营前巡视了一番。 对于雷勃督造的外围防御工事,他还是比较满意。 不远处有一支骑队,不紧不慢的往营中赶,等走到跟前一看,带队的却是两个年轻人,却正是刘七和族弟刘九带领的几十个斥候,照常出去巡视,并且还打了不少猎物回来。 “侯爷。”
“侯爷。”
刘七和刘九两人见到这边傅津川一行人,急忙下马见礼。 “行啊刘七,收获不错吗?”
傅津川看了一眼众人的马上有野兔,狼,还有黄羊等,极其丰厚。 刘七听到傅津川的话之后不好意思的笑道:“还行,这不搂草打兔子,顺便了。”
营中每天都能外出的,也就是斥候队了。他们外出四处巡视,自然会遇到不少野兽。 自然是要猎一些,开开荤。 毕竟晋军粮草供应虽然足够,但普通士卒想要吃肉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 当然斥候队除外,他们只要在野外,很少有吃不到肉的时候。 “有什么异动没有?”
“回侯爷,周边十里并没有什么异动,我还特意派了一队人马往西南方向的当州跑了跑,那边的蛮部也没什么异动。”
一听到正事,刘七立马肃容回禀道。 “途中可遇到过青唐斥候?”
“没有。”
傅津川听完之后思虑了一会,没有在问其他而是问道旁边的刘九:“你是刘九?”
刘九一听立马躬身道:“是侯爷,末将...哦不小的就是刘敕,家中行九。”
“你们刘家有不少人从军吗?”
一旁的刘七道:“除了我跟我哥,还有六个族中兄弟在军中。”
对于这事,刘七是一点不敢打马虎眼。 傅津川笑道:“行啊,我们傅家才兄弟三人在军中,我五弟留在成都了,你们刘家比我们傅家人还多啊?”
刘九一听这话是勃然色变,毕竟他这是头一次在傅津川面前露脸,没想到傅津川会说出这番话来。 这是说刘家在军中培植家人? 刘七毕竟是跟过傅津川好几年,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自然晓得侯爷这是在说笑。 “我们兄弟这都想着为朝廷效力嘛?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
“哈哈哈哈,行啊刘七,想这嘴上功夫也滴水不漏的,有长进。怎么样老规矩,见面分一半?”
刘九这一听什么老规矩,什么分一半? 刘七一拍胸脯道:“侯爷您这话说的,本来就打算孝敬您来这,您就让人全都拿走,要是不够我在跑一趟,给你猎个熊掌回来?”
傅津川道:“行了,猎什么熊掌,说要一半就一半,这你们打一趟东西回来,还让你们嘴上没油水?”
“嘿嘿嘿嘿...” 等傅津川带着人走了,继续围着大营查看防御工事。刘九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七哥,侯爷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你没跟过侯爷跟前,不知道,咱们侯爷喜欢说笑,就是把全庄上的男丁都拉来军中吃响,侯爷都不会说什么。”
听到这话之后刘九才安下心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侯爷还会顾忌我跟六哥?想什么呢你,谁都知道我跟六哥是侯爷的人,所以你们也几个也都是侯爷的人,换句话说,咱们捧日军,都是河西老底子,都是国公爷和侯爷的旧部亲信,哪里会在意咱们刘家兄弟几个?”
说罢,刘七带着人一路回了自己的营帐,并且嘱咐让人拣出一半猎物来,挑好的送到侯爷的扈从哪去。 随后又嘱咐把剩下的猎物收拾收拾,该下锅的下锅,该上烤架的上烤架。 不多时,这香气就飘满了整个斥候营里。 “七哥,这狼肉怎么吃啊?”
刘九还真不知道这狼肉怎么吃法。 刘七道:“这狼肉啊,我跟你说,就那个铁盘子上面抹上狼油,把这狼肉切片放上烤,散点盐花,一会就着胡饼吃...那叫一个香啊...” 刘七这边正说着呢,突然觉得脖子被人勒住了,那胳膊跟铁一样,怎么挣都挣不开。 “咳咳咳,老郑老郑,你放开放开,我错了错了错了...” “好小子你啊,开荤不叫我。”
拿住刘七的是郑逢春,现在与马山保、张朝宗、傅庆、刘六一样,也是捧日军的都虞侯。 而郑逢春之后,刘六和马山保也也一道来了斥候营地里。 毕竟刘六是他亲哥,马山保是他的直属上司,来他营里用饭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随后还有几个同僚也闻着肉香过来了,刘七道:“不是我说你们几个啊,最少都是个校尉了,来吃肉也就算了,酒都不带一坛?”
同乡,也是同级的卢宏威道:“我们来吃肉那是看得起你,少不识抬举。还带着酒,现在就你们斥候队有酒,还问我们要酒。去哪给你搞酒?”
晋军在行军、以及对敌之时,营中是不准饮酒的。 唯一例外的是斥候队,他们因为经常要风餐露宿,在外巡夜,所以只要不误事,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家伙,吃白食都这么理直气壮?没酒那就给钱。”
卢宏威道:“给钱?那你不成了在军中开酒楼了?我们敢给,你敢要吗?”
这一句话就把刘七给噎住了,在军中做买卖,那侯爷的军棍不得把他屁股给打烂了? “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哈哈哈...” “你们这干什么呢,怎么热闹...”一声粗狂豪气的声音让众人一阵,却原来是众人的顶头上司军使史万年。 “好家伙,你们这日子过的不错啊?啊?”
史万年一看这斥候营里锅里煮的,火上烤的,一边放着几十个酒囊。 再一看基本上捧日军的将校都在,除了傅庆和张朝宗,五个都虞侯来了三个。 刘六还有郑逢春马山保等人一见到史万年来了也都十分的尴尬。 毕竟刘六和郑逢春就是来蹭个饭,马山保倒是没所谓他是在自己下属营里。 最尴尬的是刘七,“史将军...” “不是我说刘七,你小子是真特娘的不讲义气啊...” “...这...” “...吃肉喝酒不叫老子...” “啊...这...这不烤肉还没熟呢,我这边正准备亲自去请您呢...”“少给老子说好听的,给我整个烤羊腿...” 最后的结果就是,史万年这边带着手底下几十个将校,在斥候营里大吃二喝,直到半夜。 然后第二天一早,包括史万年这个统兵万人的军使,正四品的明威将军在内,三个都虞侯,七个兵马使,十几个校尉,在中军大帐前面,每人被打了四十军棍。 “史万年,你可服气。”
傅津川坐在椅子上问话道。 两边站着雷勃、苏锻等观刑的归正军、神策军将校,以及中军将士。 行刑前,准备要挨军棍的史万年双手抱拳大声道:“大帅军法严明,末将服气。”
然后自己趴在凳子上。 “你们,可有那个不服?”
“末将服气。”
一众捧日军的将校全都高声应道,然后全都趴下。 随后傅津川站起身来,指着正趴着的一众将校道:“史万年捧日军使,原为白亭守捉使,军中猛将,跟我一起打过白亭、疏勒以及庐州之战,战功赫赫,军帐中光是他自己的军功斩首就有近两百颗...” “马山保,自幼跟我一起长大,是我的伴当...” “郑逢春,本是上京大豪,跟我河西戍边,杀敌盈百。”
“刘六刘七兄弟,还有卢宏威,他们都是关中戍卒出身,我在小叶城夜袭王宫,三十骑中就有他们三人...” “作日他们聚众饮酒,干犯军法,本帅一视同仁,今天叫你们归正军和神策军的队正以上将校观刑,就是要告诉你们,这是打仗呢!”
“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捧日军上下,一向以本帅的亲信自诩,但本帅今天要告诉你们,不管是谁,军法面前,哪怕是皇子亲王来了也没面子!”
“四十军棍,有人敢徇私枉法,同罚,行刑。”
这几十个校尉以上的军官一同被打军官的场面极为壮观,有些人神策军和归正军的将校一开始还有些幸灾乐祸。 看着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捧日军将校们,连带着军使都挨了军棍。 等军棍这落在那些人身上的时候,却觉得脊背发寒了。 这可是大帅的亲信啊。 连自己的亲信都没得面子,这要是自己犯了事,那不是会更惨吗.。 一顿军棍,让原本在营垒修筑好之后有些懈怠的众人重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娘的,那军棍可是真打啊... 砰。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