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博士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博士在国子监里,是八品官员。官职并不高,但因为职业内容,地位却非常的高。除了皇帝,这老头不会给任何人面子。所以很多官员也喜欢把自己的孩子塞到他的面前,这样,就能好好的学点东西。崇祯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便把朱慈烺给塞了过来。孔博士仍旧拿了一堆书,看到那些书,朱慈烺就头疼。没什么别的原因,六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些书给看完了。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崇祯一直没把朱慈烺塞到这里的原因。现在把朱慈烺塞进来,肯定不是为了让他好好学习的。大概率就是想要朱慈烺在这里反省一下。“今日,我们来讲一讲中庸之书......”又是四书五经,每天除了四书五经,就是《大明律令》、《御制大诰》。说好的骑射也不见教习。“太子,何谓中庸之道?”
本来这个小班级人数就少,基本都是皇亲国戚。朱慈烺又是几人之间最显眼的那个,一旦他摸鱼,一眼就被人分辨了出来。孔博士也不和朱慈烺讲情面,直接拿问题去问。“中庸之道?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这不是论语里面的吗?”
刚刚还说教中庸,突然蹦跶到论语了?这孔博士怕不是有个什么大病。“太子果然聪慧,既然聪慧,就更应当好好学习,何故神游四方?”
孔博士拿着戒尺,来到朱慈烺身边,打算好好的教育一下这个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太子。打自然是不能打的,毕竟身份在这里。可是教训毫无问题。国子监只要身份不是学员,他们可以随便抓着学员训斥,学员还不能反驳。反驳,就是目无师长!孔博士也不是庸人,他打算通过话题,层层递进去教育朱慈烺。可朱慈烺却道:“神游四方?我没有啊,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孔博士被挑起了好奇心。“我在想,为何我们从始至终,都在学习儒家学术?为何不学习其他学术?”
整个教室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孔博士一脸震惊的看着朱慈烺,好像在看一个怪人一般。如果朱慈烺是一般的学生,孔博士估计早就大耳瓜子上去了。可是面前这个人是朱慈烺,是大明的当朝太子,他不能这么做。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说些什么,被憋的面色通红。朱慈烺看着孔博士这个样子,有些疑惑道:“孔博士,你怎么了?”
“太子!你成何体统?”
“我?不过问了一个问题,就成何体统了?”
朱慈烺一脸无辜。“太子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儒家一直都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是不容置疑的!”
孔博士是真的生气了,毕竟是研究了一辈子的老学究,他不允许任何人反对自己研究的东西。不仅仅是孔博士,朱慈烺这话哪怕被其他人听见了,估计都不会对朱慈烺有好脸色,哪怕朱慈烺是太子。“立身根本吗?儒学能让百姓吃的上饭吗?”
“太子休要胡言,修身治国平天下,没有儒学,如何平天下?”
“我们是靠儒学平的天下吗?而且孔博士,你觉的这天下太平吗?”
朱慈烺再次问道。孔博士被朱慈烺一个又一个问题问的,哑口无言。“儒家讲究格物致知,探究事物原理,从中获得智慧,可是孔博士,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一些按部就班,死读书,读死书,无脑维护儒学的迂腐学士呢?”
噗嗤.....一口老血从孔博士的嘴里喷出。他指着朱慈烺,想说什么,面色憋的通红,硬是说不出来。朱慈烺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孔博士一眼,但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他就是故意和对方逞口舌之利的,然后.....离开国子监。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无聊了。太子把孔博士怼的吐血,这个事情快速的传播了出去。没一会儿,国子监的祭酒出现在了朱慈烺的面前。祭酒是个职位,国子监的最高职位。孔博士已经被带下去治疗了,可这里的学生有很多。他们都看见了刚才那一幕,祭酒找了某户部官员的儿子,询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家伙比较老实,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越听,祭酒的眉头越是深沉。听完之后,祭酒看向太子。这要是普通人,但凡有贬低儒学的意思,都会被他逐出国子监。可面前这人是太子,不是其他人。“太子,为何口出狂言?”
朱慈烺扣了扣耳朵,他是发现了,不管是刚才的博士,还是现在这个祭酒,他们都是迂腐的玩意。一个个的只想着把儒学放在神位上,去强调儒学的地位。从未想过,治理天下,要的可能不仅仅是他们儒学。自从废除百家,独尊儒术的那一刻起,在学术界,从汉朝便已经停滞不前了。这是不合理,也是不科学的。朱慈烺觉的,他是时候做出改变了。祭酒为什么不敢对朱慈烺说过重的话?因为封建社会,是真正的皇权至上。我能独尊儒术,明天就能独尊法术。说到底,儒学只是一门思想,思想无对错。但是治理一国,不能只靠思想,靠的是皇权。“我没有口出狂言,我只是觉的,所谓高贵的儒学,没办法制作火铳火炮,没办法让灾民吃上饭,让反贼归心,那么儒学也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他只是一门普通的思想罢了,我学过,便也算了,我打算开辟新的道路,一个真正能够拯救大明的道路,但觉不靠儒学。”
这话听起来,异常的狂妄。祭酒气的面色发白道:“太子莫非想要效仿王阳明吗?”
“恩,阳明先生确实是你们儒家最后的遮羞布了。”
朱慈烺肯定的点点头。“你.....太子,这件事我会好好和陛下说说,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随后,祭酒气冲冲的离开了国子监。看着周围这么多人傻傻的站着,朱慈烺道:“还愣着干嘛,该回家回家了,博士都不在了,还傻站呢。”
说完,朱慈烺当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