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胎动,期待着二宝第一次跟他们打招呼。他每夜都快乐的热衷于跟她讨论,到肚子里的二宝,到底是个儿子还是个闺女。他说这是个女儿最好,像她一样,以后他要给他们的闺女扎小辫子,弯腰给她骑大马。那么多美好的愿景,他们却一个都没来得及实现。天翻地覆只在一夕之间。物是人已非。忽然,安笙就湿了眼眶,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向外奔腾汹涌。薄景遇把医生送出门,就守在病房门口,他不敢走,更不敢进去。在药物的作用下,过去几天,安笙虽然一直是处于昏睡状态,可是,从她眼角一直不断流下来的泪,却让薄景遇清楚,安笙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睡着过。他怕,真的好怕,活了快三十年了,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几天这样害怕跟迷茫无助过。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安笙怎么说起一切,所以,薄景遇只能找门口守着的保镖要烟。保镖拿出烟跟打火机都给他,薄景遇将一整盒都拿了过去,点燃狠狠地抽。另外的保镖赶紧拿了个烟灰缸放栏杆上,薄景遇就靠着墙壁,一根接着一根的香烟抽着,一张脸隐在缭绕的烟雾里,烟灰缸里很快堆成一座小山。烟盒空了的时候,背后的门也开了,安笙抓着门把手出现在门后面,静静地抬起头来看向他。他一下站直身体,掌心里的空烟盒也倏地被他攥成一团。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滋味,面对自己最爱最珍视的人。俩人目光对视片刻,他控制不住堪堪转头闪开,清清嗓子问:“怎么出来了?”
烟抽得太凶,声音不可避免地沙哑,喉咙里像裹着沙石,他说完又忍不住清咳两声。安笙没吭声,又静静看着他片刻,然后转身往回走,门留在那里敞着。薄景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攥了攥,又松开,将手里早就拽成一团的空烟盒扔进垃圾桶后,抬脚跟了进去。安笙站在窗边,垂眸静静地望着住院楼下面,院内停车坪上,醒目地停着几辆警车。薄景遇走进门口,看着她单薄伶仃的背影,一时又停住脚步。“安安……”他喊了一声,见她回头,他又慌乱转开视线,抬脚往洗手间走。“我先去洗洗。”
他现在很害怕跟安笙对上,害怕看见她的眼睛。横冲直撞活了近三十年,什么时候这样犹疑畏缩过?可他现在是真不敢,真怕的要死。进了洗手间,站在洗漱台前,薄景遇掬起冷水往脸上冲了几下,心里默默琢磨着安笙的意思,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要跟自己分手。但肯定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事到如今,他们两个人早已经被紧紧拴在一起,血肉融合。无论如何,他是肯定不会放手的,他要牵着她,跟她一起把这道最难的坎儿迈过去。想到这儿,他稍微安心了些,可还是不太敢出去面对她。毕竟,是他母亲害得她家破人亡,又是他,隐瞒了他一切真相。他洗脸刷牙,又冲了个澡,刮了胡子,磨磨蹭蹭把自己收拾得齐整了些,这才开门出去。安笙已经回到病床上坐着,脸转向窗外的方向,一直静静地看盯着远方看,可又明却分明格外的空洞,没有一丝焦距。听见动静,她缓缓回头。和她视线对上的那一瞬,她眸子里那股子死寂,一瞬间击中薄景遇的心脏,把他刚努力安稳下来的情绪撞个粉碎。“安安……”他拖着僵硬的步子走过去,在她的面前单膝跪了下去,然后去抓着她的手,仰头祈求,“别这样行吗?求你……”安笙定定地看着他,静了片刻,问:“你妈……还活着吗?”
薄景遇摇头,想说什么,可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