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祁枫看着里面的满地狼藉,额角青筋克制不住的怦怦乱跳。他转头瞥了贺十方一眼,又看向还气咻咻的夏怜星,咬着牙骂道:“你搁这儿发什么疯呢!看你干得好事!”
夏怜星梗着脖子瞪着眼,泪珠子还挂在眼角和脸上,胸口也是一起一伏的。夏祁枫一看她这样儿就来气,踢开脚底下碎片清出一条路,走进去,转头瞅了眼。沙发上,薄景遇坐在那里,手肘撑着膝盖,垂着头弓着背,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头发“啪嗒”“啪嗒”还在往下滴着水。夏祁枫看的眼前一黑,伸手拽住夏怜星,气道:“寒冬腊月的,你要弄死你二哥啊!”
“我是想弄死他呢!”
夏怜星恨恨瞪薄景遇一眼,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她这人气性一上来,胆子就大的没边儿,转头直愣愣问到薄景遇脸上,“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几个意思啊,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夏祁枫被她气的不轻,拽着人就往外走,“小姑奶奶你别在这儿添乱了行不行?笙笙出事大家都难受,可这又不是你二哥的错,你当你二哥想这样吗?”
夏怜星一听又炸了,用力一把甩开夏祁枫的手,尖刻道:“怎么不是他的错!没护好笙笙就是他的错!”
她说着炮火又转向薄景遇,双眼喷火,“没本事你当初就别来招惹啊,你一身的能耐呢?八年前你就把笙笙伤的体无完肤,现在更厉害了,人直接坐牢去了!你怎么就不能放过她呢,她是上辈子欠你的了,你这么可着她一个人祸祸!”
夏怜星也是难受的狠了,再加上对他们那些事一知半解的,说话就口不择言,很有几分迁怒的意思在里头。夏祁枫听着,气的一张脸都快青了,恼火道:“你别胡闹了!出了这样的事,最难过的还是你二哥,你就不要再往他心口上扎刀子了!”
“老故!”
他抓住夏怜星的手腕,回头喊最后跟进来的故迟,“你快帮忙把她给我弄出去。”
夏怜星挣扎,“我不走!让他给我把话说清楚!”
夏祁枫顿时阴沉下一张俊脸瞪着她,道:“别撒泼啊!”
故迟走过来,难得有正经神色,“怜星,二哥无论有什么打算,都不会放弃二嫂的,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夏怜星听故迟这么一说,当即就安静下来,然后,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突然“哇”一声哭了。“我是怕笙笙放弃她自己……你们不知道,她这人特别倔,特别爱钻牛角尖,我今天看她瘦的那样子,我都不敢想她到底要怎么样熬出来……”她低着头,一边哭一边说,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在场几个大男人被她说得也红了眼圈。包厢里一时寂静无比,只有夏怜星抽抽噎噎哭泣的声。“你说的没错,是我没用。”
半晌,垂着脑袋的薄景遇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的叫人根本辨认不出来。他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几人怔怔望着他。“你说的都对,安安遭的这些罪都是我给她带来的。”
薄景遇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夏怜星,双目赤红,“所以我就更不能放手了,我欠她的,我得还她,我得用一辈子的时间补偿她……”说着,他顿住,深深地吁了口气,又抬手搓了把脸,继续道,“你放心,我撒不开手,我等着她回家。”
忽地,他扯唇笑笑,像是释然了般,又说,“……她一天想不通我等她一天,一辈子想不通我等她一辈子。”
“她是倔的很,但也心软的很,她舍不得我,更舍不得两个孩子,所以你放心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提步往外走,扯着唇角,沙哑的不像样的声音低缓,透着坚定。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夏怜星听的,不如说是给它自己听的。“老二……”夏祁枫看着他,神情不忍,开口叫他。薄景遇却只是随意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大宅的司机一直在楼下守着,他打开后车门,坐进去,顿了片刻,才低声道:“去医院。”
安笙住得那间病房是专开的,还没有退,东西也没有收拾,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不仅如此,安笙还专门留了一样东西下来。病房的桌上,搁着离婚协议书,手写的,一式三份,俱都签好了安笙的名字。上头写的简单,孩子以及名下所有财产,她一律放弃,净身出户。薄景遇坐到桌前,拿着那离婚协议书垂眸静静看了半晌,鼻腔里发出一道轻哼,好似轻蔑。“……想甩了我,你想得美呢!”
八年多前都没能甩了他,现在想甩掉,更不可能了。薄景遇大手手一挥,那些纸张飞出去,散落一地。太阳穴忽然一抽一抽的痛,他疲惫的厉害。外头冷的呵气成冰,湿了的外套经过外面的冷空气一吹,也冻的发硬。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地上,尔后来到床边,在床上慢慢躺了下来。床铺还是安笙睡得床铺,没有人过来收拾,上面沾满了她的味道,那些熟悉的味道,让他感觉无比的安心。薄景遇瞪掉鞋子,拉开被子盖过头顶,扯过枕头抱在怀里,慢慢合上了眼睛。他知道的,只是时间问题。安笙会回来的,会回到他们身边的。……这边,夏怜星跟他哥一行几个出了春风度的大门。夏祁枫脸有点儿沉,对夏怜星爱答不理的。夏怜星也知道自个儿今天又莽撞了,去扯住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喊了声,“哥……”夏祁枫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没搭理她。夏怜星看着他对这冷漠又恼火的样子,瘪了瘪嘴,特委屈。故迟没忍住也说她,“星星,今儿这事你确实做的过分了,二哥对二嫂什么样,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跟眼珠子似的,二嫂坐牢,本就让他难受的受不住了,你还说那些话剜他的心……”“行了。”
贺十方在最后,打断故迟,“都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