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铭张了张嘴,多日来神情总带了些讽刺的意味终于渐渐地淡了下去。他其实是在意顾蕴给他的态度和感受的。他知道顾蕴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脾气还不好,经常打骂顾道。但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感情不好。顾蕴从知道他是她的弟弟时,却一直对他彬彬有礼,各方面都对他很照顾,像是对待外人一般。褚铭能清晰的感觉到顾蕴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就算偶尔对他说几句不客气的话也都是经过克制后的轻微恼怒,不是动了真怒。刚才他就是知道了顾蕴在一旁听,才有意无意地说那些话,他就是想激顾蕴和顾道。从某一方面说,顾蕴对他的态度就是顾家的态度。顾蕴对他有所收敛,顾家同样是如此。褚铭这么想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挺犯贱的,彬彬有礼,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非得去击怒顾蕴?如今听到顾蕴这一番话,他的心才算是落了地。褚铭说道:“你总算承认我是你弟弟了。”
顾蕴先是一脸莫名其妙,随后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深层次意思,骂道:“找抽吧你,我不是一直跟你说你是我弟弟?你都当是耳旁风了?”
褚铭闻言低低地笑了,轻轻地叫了一声,“姐。”
顾蕴怔忡了一下,眼泪再也没控制住,大颗大颗的眼泪迅速滚了下来。褚铭一直冰封的心猛地如开闸泄洪的洪水一般以迅猛之势奔腾而去,瞬间把心淹成一片汪洋水泽。每个有都需要一个女人来滋润、温养这个家,顾家没有女主人,顾蕴就是顾家唯一的女人。她不聪明,不细腻,不霸气,很难让顾家的这些男人们能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让顾家这艘大船良好的运行。褚铭的成长过程中没一个女人的角色在他身边,而女朋友、爱人是占据不了妈妈或姐姐这个角色的。如今顾蕴完美的占据了那个角色,也让他瞬间有了种归属感。褚铭如之前顾道曾经做的那样,将顾蕴揽进怀里,将脸埋在她的颈间,眼泪也难得的从眼眶里滑出。顾蕴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情绪也很激动,嘴角却是高高翘起的。顾蕴和褚铭都不是情绪特别外露的人,失控了十分钟就收拾好情绪。褚铭冷静下来后,不免有些尴尬。顾蕴拍了拍他的脸,“在姐姐面前哭算什么,顾道那臭小子狼狈的模样多得去了。你自己冷静一下,我去找顾道去。你们这两头犟驴啊,可愁死我了。”
顾蕴虽这么说,语气却是高兴的。顾蕴说完直接去顾道房间了。顾道刚洗完澡,正要躺下,就听到门锁被拧开的吧嗒声。他没有回头,就猜出进来的人是谁。顾道说道:“姐,你进异性的房间前能不能先敲个门?万一我正换衣服着呢?”
“换衣服你就换,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你把我私密的样子都看了,我老婆看什么?”
“都开始惦记老婆了?跟悠悠进展这么快?”
顾蕴立刻一脸八卦地看着他。“没,我没打算跟她在一起?”
“她对你很好,人也不错,你确定你不用再考虑一下?”
“我配不上她。”
顾蕴坐到他的床上,盘腿看着他。顾道见她光着脚,忍不住拿棉被盖住她的脚,免得她着凉。顾蕴很是理所当然的伸脚进被子里,说道:“你的病不是问题,这几年不是好了很多吗?结婚、生孩子都不是问题。而且,她知道你的情况,她也不介意。”
顾道转移了目光,看到她的衣领上有一块湿了,借此转移话题道:“姐,你衣领那里怎么湿了?”
顾蕴偏过头,垂眸看了一眼,说道:“刚帮你把褚铭教训哭了。”
“嗯?”
顾道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帮你去吼了他一顿。于是,他就感动哭了。”
“你吼他干嘛?”
“他欺负你了。”
顾蕴说着伸手戳了戳他的眉眼,“你是我弟弟,只有我能欺负,别人谁欺负都不行。”
顾道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前半个小时还觉得心酸与愤恨,被她这么一说,瞬间就散去不少。“你不用这样。爷爷和爸很喜欢他,他们就期待有这样的孩子。”
“我知道,我也理解他们,但我舍不得看到你委屈。你走到现在,这条路走得有多艰辛,我都看在眼里。你不愿意回秦城,我也理解。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受到来自亲人的委屈。爷爷和爸不是不爱你,他们只是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你别以为我们家位高权重就什么事都不用愁了,其实要愁的事可多了。爷爷和爸为了将来考虑,只能先委屈你。他们委屈你,我不想让你委屈。”
顾蕴摸着他的头发,轻轻笑了一下,“以后觉得委屈了,难受了,就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你好不容易战胜了病魔,走到了现在,不是为了活着受委屈的。”
顾道被她这番话震住了。她说的话、她的态度,比他想象中的更好、更贴心。他何其幸运,能有这么个进能打群架,退能装乖、卖萌的姐姐?顾道声音沙哑的应了一声,“姐,我明白。”
“明白就好,以后不明白的时候就直接问我,问我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你和褚铭都是我弟弟,你们是一样的。褚铭有血缘,我们有这么多年的相处。”
“我懂,真的懂了。”
“嗯。”
顾蕴伸出冰脚去冰了一下他的手臂。顾道又她的脚冻得哆嗦了一下,他无奈道:“你的脚怎么还这么冷?何慈颂都不给你找营养师调理一下吗?要不你去殷城跟我住一段时间,我监督你训练。你这脚太冷了,老了身体容易出毛病。”
“调理了,过程比较缓慢。锻炼就算了,我实在是懒得动。有时候一忙起来就跟疯狗似的,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小事。”
“姐,你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吧?”
顾道有些担心的问道。对她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忘记锻炼的习惯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