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告诉总督花牧云已有了决定,总督喜出望外,满含期待地等着花牧云的出现。花牧云的脸上不忧不喜,近乎没有表情。“你想好要跟我共度余生了?”
花牧云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有个请求。”
“你只要答应了我,什么样的请求,我都会答应你。”
“我想回去一趟。”
“怎么又回去?回去要干嘛?”
总督微微有些不悦。“我想和523号道个别。毕竟……毕竟……”接下来的话,花牧云没有挑明,她相信总督能明白。“也好,你见他一面,了结了你们的关系,以后就可以专心地和我在一块了。去吧。”
总督挥了挥触手。花牧云转身飘然离去。523号正在伤心欲绝的时候,花牧云出现在他的面前,这让他喜出望外:“总督……放你回来了?是你自己争取的对不对?你还是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你能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你知道吗?有传言说,总督要娶你,把我吓了一跳。”
523号兴奋地一会儿抱着花牧云,一会儿又跳起欢乐的外星舞。花牧云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波澜,她平静地看着523号,等他的兴奋慢慢缓和下来。“你怎么了?好像不高兴的样子。总督为难你了吗?”
“总督……他……”“总督他怎么你了?说啊。”
523号有些着急,这正是花牧云想要的。“他……他没怎么我?你听到的传言……是真的。他要让我和他共度余生。”
花牧云说完露出一副忧伤的眼神。“共度余生?共度余生!你是我的,他……他怎么能横刀夺爱!”
523号发怒了,接着他嗓音颤抖而小心地问道,“你……你答应他了?”
花牧云捂住脸,默默地啜泣。“你回答我啊?你告诉我,你……你没有答应他,是不是?是不是!”
523号扒开花牧云的手,盯着那露出来地脸急切地问道。“不答应他我还能怎样!他是总督,你不是不知道,他一个命令就能让你……让我们灰飞烟灭!”
花牧云大声地喊道。523号绝望地后退了几步,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总督的飞扬跋扈,暴虐成性,他是知道的。不仅是殖民地的人民,就连他手下的士兵和族人,也是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以自己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和总督抗衡的。但是就这样放弃了吗?把自己心爱的花牧云拱手让人吗?不,这不是拱手让人,而是被人横刀夺爱!523号差不多是一个最低等的兵士,他受尽了上级的折磨。多少次他幻想着自己也能颐指气使地踩在别人的头上。可是升官哪有那么容易,他没有什么军事特长,也没有什么讨好巴结上级的手段,他在他们星球就像是一个蝼蚁般的存在。现在,他又要失去自己心爱的人,看着花牧云远去的背影,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器官都快要爆裂了。屈辱像海啸,各种大自然的力量推着巨浪,一阵强似一阵地向他袭来,他要把花牧云夺回来,他要报复总督!可是,想归想,他是总督啊,谈何容易?用地球上的话,简直是以卵击石。“523号,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向你的上级申请归队了。谢谢这段时间来的合作。”
沈志努力想保持一份优雅得体的笑,无奈却怎么也藏不住心里的忧伤。523号看着沈志:“沈博士,你听到总督要娶花牧云的消息了吗?”
“听到了。”
沈志无精打采地回答道。“你也不想让总督把花牧云带走吧?”
“呃?毕竟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有些……有些舍不得。”
“不只是舍不得吧?你和我一样,你喜欢花牧云。”
523号的语气是那样坚定,那比人类大得多的眼睛,似乎能够洞穿沈志的内心。沈志无法再掩饰了,叹了口气:“喜欢又能怎么样?”
“抢回来啊!”
523号卷起了触手,像一个握紧的拳头。“嘘——”沈志伸出手指抵在嘴唇上,摆出一个禁声的动作。他认定此时的523号因为花牧云的原因,已经不再是总督忠诚的士兵了,这也是他来找523号的原因。沈志掏出耳机,示意523号先戴上。523号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戴上了:“这是什么?”
“你们在地球上布满了监听,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523号瞬间明白了。沈志酝酿了一下情绪,尽量能接上刚才聊天的感情色彩:“怎么抢?他是总督啊,是你的统治者,也是我们的统治者,手下有数不清的军队。我们俩去抢吗?你有军队吗?你有超能力吗?别说笑了!”
沈志故意讥讽道。523号蜷缩在一起的触手重重地砸在地上,地板微微地颤抖。“我受够了!我已经低声下气地苟活了400年了,我再也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学习过你的历史,你们以前有个叫荆轲的人,他就是一个人去刺杀他们敌人的统治者。虽然最终失败了,但是他活在后人的心中,成了大英雄。我要做这样的人。”
沈志心中暗笑:没想到,523号还挺喜欢我们的历史,这倒是好事。只需要再浇点油,添把火就行了。“荆轲确实是个英雄,只是……”“只是什么?”
“我们古代有很多人想做荆轲,包括现在,想做荆轲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没有人一个人能做成。你……你真的确定要学他吗?”
“我懂,你这是在用你们叫做‘激将法’的心理工具,我不需要。”
“你的目的是救出花牧云,同时还能扬眉吐气,扬名立万。其实,你不一定非要做荆轲,我们历史上还有其他的榜样,有两个人,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吴广的,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他们一个被手下杀了,一个被马车驾驶员给杀了。”
“呃——”沈志额头上冒出了黑线,开始后悔自己上学时只注重理工,文史学得不好。他甚至以前是鄙视历史的,认为历史很难实证,只能通过并不全面的证据来推理,甚至猜测。有一种说法——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胜利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没有科学的严谨性。所以他大多都是把历史当成故事来对待。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脑海里的那些影视剧的镜头,这个523号外星人对于地球上的历史似乎比他学的还好。“呃——”沈志终于想起来了,“刘邦和朱元璋最后成功了,还成了皇……统治者。你可以学学他们,做一番丰功伟绩,不一定非要做苦情的荆轲啊。”
“你是让我起义?”
“刺杀,是一个人的莽夫行为;而起义是团队的合作模式。你说哪一个成功的概率高?”答案显而易见。523号没有说话,用触手摸着光滑的脑袋,他还有些顾虑:“团队合作固然好,但是我怎么做呢?我做不了首领啊。”
沈志目光灼灼,摆出惯有的思考动作。其实他内心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还是要装出刚刚才想到的样子。事关重大,要处处小心,不能让523号觉得这件事是他处心积虑要做的。那样,会减弱523号对他的信任。没有了信任,事情可就不好办了,甚至自己还会面临危险。“其实,你也不需要做首领的。”
523号露出疑惑的表情。沈志接着说道:“你只需要让地球上你们所有的人都反对总督就可以了。你这么喜欢我们的历史,一定知道,将帅能指挥得了千军万马,一定要士兵听他的话才行。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因为有文臣武将们的支持,尤其是那些手握重兵的权臣。如果大家都不听皇帝的,那皇帝就被架空了,他就只是一个华丽的空纸壳,不堪一击。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怎么能让所有人都反对总督呢?这个难度太大了。”
“不是所有的人,是在地球上的、所有你们星球的人。”
沈志纠正道。“沈博士,你也太较真了,你知道我说的意思就行了。”
523号微微有些不悦。“不,通常我们在讨论一个话题时,尤其是学术话题,要先限定范围,明确一些相关的概念。我觉得做事也同样应该用这种方法,明确了相关的概念,我们才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一会儿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纠正你的说法。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说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
“最强大的武器?你是说地球上的,还是银河系的,或者是整个宇宙的?”
523号带着一丝挑衅问道。沈志撇嘴一笑:“很好,你已经学会先给问题限定一个范围了。整个宇宙太大了,我们不用考虑。当下我们要解决的是在地球上的问题,当然范围只限定在地球上。”
523号想了想,说出几样他们目前在使用的武器。沈志一直在摇头:“这些武器是厉害,但它们只是一堆金属的工具而已。你知道我们历史上的帝王最怕什么吗?”
“最怕没人听他的话,最怕手下的人反对他?”
沈志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他们最怕失了民心,你们总督也不例外。如果有一种武器,能让总督失去大家对他们的追随和臣服,你说这样的武器是不是最厉害的?”
“这样的武器是厉害,可是这样的武器有吗?”
“有。”
“是什么样的武器?在哪里?”
“在总督那里。”
“沈博士,你在开玩笑!武器在总督那里,那是他的武器啊!”
523号刚才消失的怒火又起来了,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点,“你是不是说,我们要去他那里把武器偷出来,为我们所用?”
沈志摇了摇头:“不用偷出来,也能为我们所用。而且,最好的使用方法,就是让这种武器呆在总督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