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向阳的走在前面,他盯着司羽笑得不怀好意:“不好意思啊,我的车不听话撞了你的车,这么的吧,给你点钱咱们私了?”
司羽看着他,一言不发,像在等他接着说下去。 向阳以为司羽不说话是默认,他嘲讽一笑,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一掌拍在司羽胸前:“不用太感激。”
说完看了眼安浔,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所顾忌,到嘴边的话愣是憋了回去。 钱随着那只手的离开飘飘荡荡掉落在沙地上,大川觉得自己人受到了侮辱骂了句脏话怒火冲天的就要动手,司羽伸手拦了他一下。其他两个同伴也过来拽他,他们直觉司羽会有他的处理办法。 司羽看着向阳,半晌才慢慢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郭秘书,报警,再把律师叫过来。”
“好的,叫几个律师?”
郭秘书掏出手机。 “有能力告到他倾家荡产的律师全叫过来。”
司羽说话时眼神也没从向阳身上移开分毫。 向阳和另一个人对视一眼,轻蔑一笑:“吓死我了,别雷声大雨点小,能动得了我的人可不多。”
司羽像是看两个幼稚的小孩一样,淡淡道:“是吗?”
随着尖锐的刹车声,易白从不远处公路上找了个岔口跳了下来,走过来便问:“你们俩干了什么?”
果然是在一起混久了,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惹了祸。 “没什么,帮你出口气,把他车推海里了,看到没,在那飘着呢。”
向阳自豪地指了指那红色牧马人。 易白看了看,似乎觉得这并没什么,转头对安浔说:“走保险,理赔的事我和你联系。”
安浔“哦”了一声,却说:“我不管。”
易白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司羽说道:“你知道那是谁的车吗?”
是对那向阳说的。 向阳无所谓一笑:“我管谁的车,天王老子的又如何,一破牧马人,就算十个,爷爷我也买得起。”
他的话音一落,谁知一直按兵不动的司羽突然伸手扯过向阳的衣领,甩手将他摔到地上,“你给我滚海里把车捞上来,它不上来你也别上来。”
谁都没预料到司羽突然动手,大家都愣了一瞬。躺地上的向阳和他那个站着的同伴反应过来,刚想冲上去,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你们怎么了又?我刚走到半道就给我叫回来了,斗殴啊?”
阿伦站在公路边看着下面沙滩上的人,“全上来,局子里谈。”
向阳到了派出所后矢口否认自己是故意的,他说:“撞郭秘书的车是因为脚滑没踩住刹车,然后人慌了,就又撞了不远处的牧马人。多亏了牧马人从前面挡着,不然我容易一脚油门开进海里,说真的,是那车救了我的命。”
向阳进了派出所完全不似之前那模样,嬉皮笑脸,油嘴滑舌。 来之前易白对他说,这里不是春江,把事闹大了不好收拾。 司羽从头至尾都没再说话,全权由郭秘书一人负责,郭秘书表达得简洁明确,意思清晰明了:这并不是单纯的交通事故,要相关部门去痕迹检查,下午他们的律师来了会要求看报告,还有司机的验伤结果,医院很快就会送来。 措辞礼貌,逻辑清晰,要求合理,虽没拍桌子横眉冷对,但态度坚决强硬,看起来并不那么好应付。 派出所走廊里有哭天抢地的阿姨说女婿不孝借钱不还;有醉酒大叔在地上打滚怎么也不跟前来领人的妻子回家;有找不到妈妈嚎啕大哭的小女孩,总之,乱成了一锅粥。 屋里面对郭秘书的两个民警面面相觑半天,心想要是每天都遇到这样的人,工作该多轻松。 “那位,沈先生,他们说你动手打人了。”
之前和阿伦去安浔家的小民警对不远处坐着的司羽说。 司羽抬眼看了眼那边坐着的三人,“哦”了一声:“手滑了。”
手滑了…… “你她妈放屁!”
向阳不甘心地怒吼。 “坐下,喊什么?”
阿伦一嗓子吼过去,向阳铁青着脸坐了下去。 司羽看都没看向阳,嘴角难得带了丝嘲讽,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想帮他整理衣领,结果手滑了把他摔到了地上。”
整理衣领,这可信吗? 可信,多可信啊!既然他们能脚滑,那司羽为什么不能手滑? 那个民警和阿伦用眼神无声地交流着。 易白看了眼向阳,知道他的脾气,被人掀翻在地的耻辱,他肯定忍不了,但他还是低声劝说:“忍忍。”
笔录做的很快,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讲来讲去也只是沈司羽和向阳的私人恩怨。 阿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大家回去吧,折腾了这么半天,有什么情况我找郭秘书。”
他说的大家,并不包括向阳。 大川几人陆续起身。司羽下意识地看向安浔,安静了整个过程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窗边角落隐蔽安静,她双臂环胸低着头呼吸均匀,看起来睡的正香甜。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来了一个鸭舌帽套在了头上,帽檐压的低低的用来挡刺眼的阳光,穿着短裤的腿搭在矮桌上,让人不自觉地就会顺着脚踝看上去,一直到腿根。 司羽眉头一锁,走近她几步转身挡住众人视线:“你们先走吧。”
赵静雅似乎连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踹了门率先走了出去,大川挠挠头,和其余几个人陆续离开。 向阳见其他人走了,对阿伦说:“喂,我们呢?”
阿伦斜眼瞥他,语气不善:“跟谁喂呢?”
向阳顿时就火了,他骂咧咧的站起来,踹了一脚边上的椅子,梗着脖子怒道:“你他妈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忘了这里是汀南的派出所,这里没人认识他。他刚一吼完几个民警都跟着站了起来,此时稍年长的组长推门进来,他被走廊里的人闹得头疼,进屋发现向阳也不老实,立刻呵斥:“要闹事啊,知道这是哪吗?坐下!”
阿伦走到他面前,伸手推着他靠到墙角:“故意损害他人财务以及危害公共安全两项罪名,你还想走?边儿蹲着好好想想。”
向阳气得脸都绿了,但还算有一丝理智没动手袭警,只心里愤恨想着这要是在春江,非打得他跪下来求饶。 “你们俩可以走了。”
其他民警示意易白和另一个人离开。 易白倒是沉得住气,慢悠悠地站起身,对向阳说:“你先待着,没事。”
向阳咬牙“嗯”了一声。 易白面无表情的和另一个人向外走去,手搭上门把手时突然回头看向站在安浔身边的司羽。司羽抬头回视,微微一低头算是打了招呼,易白轻笑一下,笑容并不那么友好,似暗含警告,似在宣战。 司羽不以为意,收回视线看向安浔,见她依旧是那个姿势,这么大动静连动都没动,想来是困坏了。 身边有人来来回回走着,电话铃声接二连三,其他人知道他们是阿伦的朋友,并没有谁来撵人。司羽在她旁边蹲下,歪头看帽檐下的睡颜,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安静地闭着,睫毛弯弯翘翘的黑长浓密,小巧的鼻头有层薄汗,嘴唇粉嫩嫩地嘟着…… 突然就开始心猿意马起来,想到了早上亲她时那湿软的感觉,躲避的舌尖以及她紧张得满是汗的手心就那样无意识覆在他腰间轻轻推拒着他,那时候整片的皮肤热烫又瘙痒…… 他手指微动,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发现了身旁的动静。 阿伦伸在半空中的手一僵,见司羽看他,满脸无辜地说:“我、我拿水杯。”
说着小心地拿起桌上的保温杯目不斜视地走了。 司羽伸手轻推了下安浔:“回家睡。”
她依旧一动不动,司羽以为没醒,再次伸手过去,还没碰到人突然就听她低低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