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在掌吏从天牢中回来,将牢中所见所听都据实告诉自己的顶头上司后,齐大人差点从坐着的宽椅上掉下来。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属下:“凌王殿下,他真这么说?李福清,就这样将一切都坦白了?”
掌吏当然知道此刻齐大人这么问是为了什么,毕竟,这虽是几句简单的话,可是却掌握着他未来的命运,还有整个齐府的命运。掌吏回答:“李福清的的确确是将当年的事都交代了,她亲口承认,是她将鲛珠偷出来诬陷给洛小姐的,也是她一手策划了整场的阴谋;不过,当初她想要的并非是洛小姐死,可没想到洛小姐最后还是死在了天牢里;大人,凌王殿下的脾气你我皆知,他既然说出那样的话,就是要跟大人你不死不休,大人啊,你可要三思,赶快想办法救自己一救啊。”
看着言辞恳切的同僚,齐大人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宽椅上。他当然知道凌王殿下的性格是个什么样子的,更清楚,这次落到殿下的手中,他想要保自己一命,实在是太难了。都怪自己当年被眼前的利益蒙了心,以为自己抱紧的是一条可以走上光明前途的大粗腿,可没想到,那个最不被看好的皇子居然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而且一步步的走上朝堂,并且有了跟煊王殿下一争高低的本事。要怪都怪自己当年识人不清,错投了阵营,这才造成他今日的祸事。不过,同僚的有句话是说对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还是要努力一把,想尽一切办法救自己一救;要知道,如果齐府没了他,可就要完了。想到这里,齐大人就猛地攒起来,看着因为他的动作而睁大眼的掌吏,用警告的声音对他说道:“今日你在本官面前所说的话,等出了这道门就必须要忘掉,不然,别怪本官不提醒你,在咱们这里当差,一不小心就会倒了大霉。”
掌吏当然知道自己刚才所说所讲的事有多严重,立刻做出表态,不住地点头应是。齐大人眼神阴毒的看了眼掌吏,跟着官袍一掀,就大步朝着门口奔去,此时此刻,能够救他的人,也只剩下皇后娘娘。两炷香后当齐大人跪在永和宫前苦苦哀求着要面见皇后娘娘一面时,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嬷嬷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扫了眼跪在地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齐大人,眼神中露出嫌恶之色。“齐大人,你也知道,皇后娘娘虽执掌六宫,可她终究只是妇人,不便插手前朝的事;更何况这些年来她的身体也大不如当年那般健朗,平常管管宫里的事已经很费力了,如果再插手管其他的事,恐怕还真是有些分身乏术。”
齐大人是个人精,当然能够听出来这大嬷嬷是在拒绝他,可是想到凌王的手段,他就害怕的浑身颤抖,赶紧就对着大嬷嬷磕头,不停地求。“嬷嬷,求求你去给娘娘递一句话,这些年来齐某跟在她身边,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然是养条狗,狗被人打了,身为主子是不是也应该站出来护一护;凌王殿下不是个好惹的,他不仅是要齐某的命,他连齐某的家人也不会放过啊。”
大嬷嬷不愧是常年跟随在姜氏身边的人,将姜氏那副刻薄的嘴脸几乎是学的一模一样。“大人这话是何意?娘娘这些年来虔诚礼佛,除了偶尔见见朝中命妇,何曾接触过大人你这样的人;大人口中所说的‘跟在娘娘身边办事’这样的话,以后尽量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被有心人听见,往娘娘身上泼污水。”
齐大人被大嬷嬷的这句话一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来神,那样子,呆呆木木,看上去蠢透了。大嬷嬷对这样的男人最是嗤之以鼻,眼皮更是不客气的往上翻:“齐大人,若是没什么事,就尽快回去吧,这永和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家娘娘也不是你能见的人。”
说完,大嬷嬷就又扭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走进永和宫,而永和宫的大门随着大嬷嬷背影的消失,当着齐大人的面‘嘭’的一声关上。齐大人似乎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一抖,然后,才慢慢地抬起头,失焦的的眼睛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宫门,缓缓地,眼底升出一股诡异狠辣的毒色。这些年来,他为了这永和宫里的那个老虔婆做了多少事,不管是杀人还是悄悄地置人于死地,他替她办成了多少事,顶了多少次黑锅。可是她呢?她何曾对他的付出给予过一分的欣赏和肯定?如今,更是不顾他的死活,将他逼到了绝境。齐大人从喉管里挤出一丝冷笑,冷幽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宫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做人不该是这样,真的不该是这样。既然如此,你做初一,那我就做十五,你不仁,就怪别我不义。齐大人扶着跪麻的身子从冰凉的地板上站起来,摇晃着身躯脚步蹒跚的转过身,像是失了魂儿似的慢慢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可他却没注意到,永和宫偏殿的一处打开的窗扇前,却是立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华贵宫装的女人。大嬷嬷在齐大人走后,快步来到偏殿,走到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的皇后娘娘身后,脸上带着讨好的邀宠:“娘娘请放心,老奴已经将那齐大人打发走了。”
依旧站在窗扇前一动不动的姜氏依然没将目光从先才齐大人跪下的地方移开,略带干涩的嘴角轻轻地张开:“你确定这条狗被你打发成功了吗?本宫怎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别的东西?”
大嬷嬷一惊,脸上露出愕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娘娘问出的这个问题。好在姜氏并没有等大嬷嬷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道:“有的时候养的狗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是个麻烦,因为他不仅能替你咬死你不想见到的人,还能反过身来,咬你这个主人。”
大嬷嬷心口一颤,脱口而出:“他不敢吧。”
姜氏的脸上露出冷笑:“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更何况是条狗呢?知会一声齐府的人,一旦发现这条狗想要咬人,就直接做掉,别让他给咱们惹一身骚。”
大嬷嬷似乎早就做惯了这种事,立刻点头答应,跟着,就快步走出了偏殿。她现在真是越来越觉得,娘娘的心越来越狠了,今日,她能这样对付齐大人,真不知将来,她会不会这样对待她们。姜氏自然不知大嬷嬷此时心中所想,而是在大嬷嬷离开后,悄悄地攥紧了拳头。这一次,她真是栽的有些狠,不仅失去了镇国公府这个强有力的‘盟友’,连养在身边多年的狗都一并被铲除了。楚冰月、楚冰月……只要是跟杨蕊那个贱人有所牵连的人,怎么都喜欢跟她作对。杨蕊死了,生了个贱种给她堵心,那个贱种娶了个这样的王妃让她添堵,这些人,难道上辈子都跟她有仇吗?只是,不管这些人怎么折腾,早晚有一天,她都会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就像当年那样,杨蕊宠冠六宫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栽到了她的手里。想到这些,姜氏的脸色这才好些,只见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日渐苍老的面容,心底忍不住生出一抹悲凉。耳边,忽然响起当初那个人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天定一族的血肉,能保人青春永驻’。只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也没有那人的手段,不然,她可能也有机会尝一尝那鲜美可口的天定一族的人肉。不过,那个人似乎这些年来一直不间断的疯魔般的到处寻找天定一族的侥幸逃生之人,也许,等那人找到后,她也能有机会恢复往日的容貌。说句实话,女人还是年轻一点比较好,看看那个凌王妃,艳冠天下的容颜,实在招人妒忌。……这时,镇国公府的书房中,镇国公李泽也收到了一封线报汇报的线索。当他亲眼看见信笺中写到清儿曾在五年前参与陷害洛瑶偷盗鲛珠一案时,饶是镇定如他,都忍不住骂一声‘逆女’。镇国公府的谋士诸葛先生看见李泽脸色不好,一面摇着羽扇一面走上来,问:“国公,可是除了大事?”
面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李泽也只能无奈皱眉,将手中的信笺递到了诸葛先生的手中,没好气道:“你亲自看看吧。”
诸葛先生赶紧接过,飞速浏览一遍后,蹙紧了眉心:“这没想到,大小姐年纪那般幼小,居然心思却是如此惊人。”
“她这是被我和皇后给惯坏了,不知道什么叫做为非作歹,更不晓得什么叫人命关天;本国公这些年来在朝堂上行走自如,人人见到本国公,都要客气的喊一声国公爷,可是,摊上了这么一个逆女,本国公真是无颜面对他人。”
看出李泽的痛心,诸葛先生直接问出重点:“国公准不准备救一救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