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的话可算是说的直白到了极点,看着摇摇欲坠的昭和帝,他并没有上前搀扶,而是瞅着他在后退了几步后,跌坐在床沿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用浑浊的双眼紧盯着他。“你不稀罕?朕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说不稀罕?”
昭和帝被赵凌的话给气笑了,颤抖着食指怒指向爱子,语气很重的斥责:“难道,你真的要为了靖北侯府,为了姓楚的那个丫头,连朕这个亲生父亲都不要了?你可不要忘了,现在这大魏的江山还没交到你的手里,你距离那座皇位,还差一步!”
赵凌听出昭和帝话语中的要挟之意,但是,他岂是那种别人要挟两句就会妥协的人?“父皇,于国而言,靖北侯楚毅能征善战,是我朝国柱巨石,儿臣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父皇因为私愤而毁了靖北侯府,于情而言,太子妃楚氏乃是儿臣明媒正娶的妻子,儿臣曾亲口向她许诺,今生今世都不会辜负她,会拼尽全力保护她,保护她的亲人;如今,月儿虽不在身边,但承诺却一日不敢忘。儿臣向来说到做到,答应了爱妻的事绝对不会食言。所以父皇,只要有儿臣在的一天,靖北侯府就会在青州屹立一天,谁要是敢动侯府,就是在跟我赵凌作对。”
看着一心袒护靖北侯府的赵凌,昭和帝气的捂着心口大喘气;好啊!真是好啊!他教养出来的好儿子,竟然都敢跟他叫板了是不是?“敢动靖北侯府就是在跟你做对?很好,赵凌,朕要是一定要动靖北侯府,你是不是连弑君杀父这样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赵凌立刻道:“儿臣绝对不敢生出这种心思。”
“不敢?呵呵!你若不敢,为何还提着长剑来见朕?”
昭和帝浑浊的眸子在赵凌手中的长剑上扫过,嘴角噙着轻蔑的笑:“朕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亲手教养出来了一个这么有本事的儿子,为了一个抛弃你的女人,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刀剑相向;赵凌,在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看着昭和帝气的捶打着床沿,赵凌抿着嘴唇,双膝一曲,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冲着昭和帝磕了一个头,神色不卑不亢道:“在儿臣的心里,父皇是无人能够取代的,儿臣的生命、荣誉,都是父皇给予的,儿臣永远铭记在心;只是,儿臣绝对不能眼看着父皇胡闹而置之不理,父皇,靖北侯府绝对不能动,不然这就相当于给北蒙打开了侵犯我大魏的大门,到那个时候,战火再起、生灵涂炭,父皇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儿臣知道,父皇不喜欢月儿,可是父皇,月儿是儿臣最爱的妻子,父皇不是口口声声说疼爱儿臣吗?看在儿臣的面子上,父皇就不能后退一步成全儿臣吗?”
“儿臣知道,父皇期待儿臣成为一世明君,儿臣可以在这里答应父皇,绝对会完成父皇的期待,但也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绝对能够治理好大魏的万里江山,更能驯服住能人猛将。”
说到这里,赵凌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目光灼灼的看向昭和帝,神色坚定道:“所以,儿臣在这里恳求父皇,请您主动退位吧。太医说您的身子需要静养,以您现在这样的状态养在宫中实在是对身体不益,儿臣会命人将父皇送去漯河行宫,那里有温泉滋养,四季温暖如春,父皇在那里调养这身子,一定会事半功倍。”
昭和帝在立赵凌为储的时候,就想到了要将手中的皇位交给他,只是让他没料到的是,如今这皇位他还没主动交出去,儿子就提着长剑来找他要了;而且,美名其曰是要让他静养身子?!想到这里,昭和帝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早就该醒悟,自己的儿子性格多少也有些像自己的,真正凶狠起来只怕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昭和帝不留恋皇权富贵,因为那个皇位他已经坐了三十年,早就让他坐腻了、坐烦了。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个皇位是儿子为了保护外人而从他手中要走的,昭和帝的心里就会产生不平衡;他亲手养大的儿子,到最后,不站在他这个当父亲的这一边,反而为了护着其他人而跟他这个亲生父亲作对;这要他如何能够接受?昭和帝看着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儿子,心里不断的传来惋惜的叹息声: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只可惜,被那个妖女给蛊惑了;蛊惑到连老子都不要了。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将楚毅的女儿指给了自己的儿子,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绝对不会再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昭和帝浑浊的眼睛里也闪现出自己的坚持与狠厉:“朕要是不想将皇位在这个时候传给你呢?难道凌儿你敢跟朕抢?”
赵凌目光不躲闪的看着昭和帝,道:“儿臣绝对不敢跟父皇抢,只是儿臣已经代替父皇以太子身份监国多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父皇若是不愿意离开泰安宫,那就继续住在这里吧,儿臣会派忠心的太医好好地为父皇调理身子;至于前朝和皇宫里的其他事,儿臣就传令不让外人来打扰父皇了,免得惊扰了父皇的静养。”
昭和帝算是听出来了,这臭小子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居然学着他的手法软禁他这个当父亲的?好!真是好啊!如此魄力和手段,真不愧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儿子!昭和帝脸上的笑容带着苦涩,他也不愿意让他们的父子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随着局势的发展,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会变的身不由己。一直持剑保护在昭和帝身侧的宋扬从头到尾都听着这对父子的谈话,他身为昭和帝的心腹,自然事事以昭和帝的命令为先;眼下,看出太子有软禁昭和帝的意思,宋扬连犹豫都不曾,抽出腰间的佩剑就冲了出来,将昭和帝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紧盯着面前的太子。丝毫不带惧色,道:“殿下,请您放下手中的佩剑,属下可以当做没听见刚才您说的大逆不道的话。”
赵凌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宋扬的存在看在眼里,所以,才会允许他留在殿中听他和昭和帝说了这么多;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不识时务的,居然敢拿着佩剑威胁自己。赵凌嘲讽的看向被宋扬护在身后的昭和帝,道:“看来父皇还真是养了一条忠心耿耿的狗,连本殿下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昭和帝扶着闷疼的心口,看着儿子嘴角的嗤笑:“御林军向来只忠于天子,不受任何势力的挑唆和威胁;他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是要对朕忠心耿耿。”
赵凌也不瞒着昭和帝,道:“父皇,您不会以为儿臣这次进宫,什么都没准备吧;当日儿臣在这里可是吃了大亏,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儿臣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说着,赵凌就从怀中摸出了金色的令牌,展露在昭和帝面前道:“父皇,儿臣绝不敢做出弑君杀父之举,更不敢怠慢父皇一分;只要父皇答应不对靖北侯府下手,儿臣愿意继续当一个听话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让父皇不悦的事;但如果父皇执意如此,那也别怪儿臣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让父皇伤心的事了。儿臣知道,御林军是父皇手中最忠诚的王牌,可儿臣的手里也是攥着王牌的,三万护城军已经被儿臣调进京城,只要儿臣一声命令,这偌大的皇宫就会被护城军团团围住;到时候,就算御林军本事再大,被围困之下,就如圈进铁笼中的鹰隼,恐怕也翻腾不出多大的浪花。”
“父皇,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你我父子之情恐怕再想挽留,也来不及了。父皇,儿臣在这里恳求你,儿臣可以不计较你为了拆散儿臣和月儿做的那些事,也可以原谅你逼迫老七做的那些事,儿臣做出妥协,也请父皇也退让一步,你既然已经决定将大魏的江山交给儿臣,何不交的潇潇洒洒,相信儿臣一次,儿臣绝对不会辜负父皇的嘱托与重望。”
看着被赵凌拿在手中的金色调军令牌,昭和帝就知道他家的这个臭小子这次进宫真的是做足了准备;连护城军都敢拉来对付自己的父亲吗?好!够心狠!昭和帝推开护在他身前的宋扬,蹒跚着脚步走到赵凌面前,这是他们父子这段时间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昭和帝眼神幽沉的看着他最疼爱也是最亏欠的儿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朕也知道,你心里的打算究竟是什么;你喜欢那个丫头,喜欢到为了她的家人敢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刀剑相向,只是孩子,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那个丫头,她根本不值得你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凌儿,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今日对那丫头的一腔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