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卤味铺子离开后的魏若和秀梅去了四宝斋后院,两家铺子本就离得近,魏若特地给两个铺子后头设置了通道,既方便奶娘和许伯伯看管照应,也方便她出入。
魏若和秀梅在房内换了身装扮后动身去往采篱山庄。
去的路上秀梅询问魏若:“小姐,你为什么对陆公子这么大方?”
秀梅跟在魏若身边这么多年,很清楚自家小姐对待钱财上的态度,只有两种情况下小姐会特别大方:要么是为对的人,要么是为对的事。
“有些麻烦事我有可能会躲不过,陆家公子算是我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我现在对他无所求,但保不齐以后对他有所求。”魏若解释道。
那个麻烦是指楚澜,不管是许禾右的身份还是魏清若的身份,都有被楚澜纠缠上的可能,而她对于楚澜的恐惧和讨厌又是深刻在她的骨子里面的。
陆煜鸿又是为数不多楚澜信任的人,值得她在他身上下点本钱。
“那小姐方才让陆公子帮忙去和徐公子说那事,那徐公子能听劝吗?”秀梅又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徐公子本人听劝,这婚事也不是他说了能算的,主要还是在两家长辈的意思,我那么拜托陆煜鸿也不过就是给个由头,让他对我放下戒心罢了,我有所求他拿我好处才能拿得安心些,我无所求了,他反而抗拒。”魏若解释道。
陆煜鸿不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本就不适合做这事,她就那么一说,算是借着陆煜鸿在徐丰元那边表个态,但实际能起多大作用,魏若是不抱有希望的。
当然这么带个话也是有些用处的,至少能将她的态度跟徐丰元说明了。
“原来如此。”秀梅这下捋顺了。
“梅梅,再加快些速度,趁着时间早,我们赶紧去采篱农庄把事情办了,回头再接上张嬷嬷,别弄太晚了。”魏若道。八壹中文網
今日她出门是带着张嬷嬷的,这是云氏要求的。
但是云氏不知道现在张嬷嬷是魏若的人,出了校尉府的门,魏若就把张嬷嬷地放在了一处小院里,等她办完事后再回去接她。
“好嘞!”秀梅甩了一鞭子抽在拉车的马身上,加快了速度。
到了采篱农庄,见到了那个身材魁梧的赵管事,魏若见他一脸愁容,便问:“怎么了?新秧苗长得不好吗?”
赵海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新秧苗长得很好。”
“那你怎么哭丧着个脸,好似我让你们全部换秧苗的决定坑害了你们似的。”魏若道。
“不是,这跟少东家您没关系,是……是……”
赵海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把后半句话给说出来。
“是不是庄子里的佃户们日子过不下去了?”魏若帮他把话说完。
赵海一愣,然后点头如捣蒜:“对,去年收成不好,粮食紧巴巴的,如今田里还都是秧苗,但大家家里的粮食都已经吃没了,想买粮食吧,如今这粮食贵死个人,哪里买的起。大家去挖野菜,剥树根,也都不够吃的……”
这情况不止采篱农庄上的农户们是这样,可以说整个台州府都是这样。
除了刚刚收获了麦子的人家谷仓充盈外,靠着去年秋收的稻子度日的人家的粮食基本上都吃光了。
粮食紧缺,各大粮店的粮食价格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底层的百姓日子更加难过。
秀梅不由地叹了口气,想到今日在四宝斋和许记卤味铺子门口的盛况,不由地在心中感慨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边的百姓饭都吃不上,那边的豪门权贵却还在抢着买高价白酒喝,两个世界割裂着又融合着。
“走吧,带我去看看那些人家。”魏若对赵海说。
赵海不知道他们少东家想干嘛,木讷地点了点头后领着魏若往庄子上去。
来之前魏若对庄子里的情况早有预料,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样的情况,但真见到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免被一恸。
农户家中留守的多半是小孩和老人,但他们也都没闲着,有的在编草鞋,有些在编竹篮,还有的在干家务活。
家中大人这个时间多半在田里,要不然就是去附近山上碰运气了,要是能猎回来些猎物就能换了一家人好几日的口粮了。
魏若路过的时候他们看到魏若,但眼神空洞无光,和魏若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流离失所的人是一样的眼神。
他们大部分人没有主动跟魏若打招呼,而是小心翼翼地躲着,即便有跟魏若打招呼的,也是怯生生的,语气里充满了畏惧。
对于他们来说,在这样粮食欠收的年程里,身为地主的魏若是可以要了他们命的存在。
本来粮食就不够吃了,地主要是再逼他们交租子,他们就彻底没了活路。
赵海跟在魏若的身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好像不是很愿意陪我视察?”魏若停下脚步,转头问赵海。
“没有没有,我……”赵海想否认反驳,但并不是很激灵的他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只得愣在原地,心虚地不敢看魏若的眼睛。
“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上山打猎的事情?”魏若问道。
“少东家你怎么知道?”赵海惊讶地看着魏若。
因着粮食不够吃,赵海打算带着庄子里一些年轻力壮的人一道上山打猎,近一些的地方的猎物肯定没了,他们打算去深远一点的山里。
那里危险多,不熟悉的人进去有可能出不来,大部分人不敢去,但同时打到猎物的概率也大一点。
要是真打到了野猪野兔,就可以去城里换粮食,听说甘薯卖得便宜,多换一些来。
“不难猜,最近也不是就你想到这个法子了,前些天官府不是刚张贴了告示么,附近就有年轻人组团去深山打猎最后没回来的。”魏若早有耳闻。
闻言赵海忧伤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孩子们都挨着饿呢,总不能坐以待毙。”
说完赵海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哪能跟少东家说这些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