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夕握着钢笔，迟迟落下。
娟秀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将钢笔归还，“时间我来定。”
“随你。”
秦观棠松口。
余光瞥到还站在门边的韩柠，冷峻的面容，转瞬浮上一抹温笑：“韩柠。”
他招了招手。
陆怀夕回头，脸色微僵。
再一次印证，秦观棠竟然可以做到对一个女孩子这般温柔。
思及此，心头不免生出几分酸涩。
“秦总，既然签了协议，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话落，她转身欲走。
秦观棠道：“等等。”
陆怀夕不解，等着他下一步指示。
只见韩柠过去，从衣架上取下西装外套，正往他身上穿。
“赶上中午饭点，一起吃个饭。”
秦观棠说话的时候，一双寒潭似的深眸正凝视着她。
陆怀夕想拒绝，目光像是吸铁石一样落在这个清纯的女孩身上，“也，也好。”
附近餐厅，他们到时，程峰已经订好餐离开。
陆怀夕扫了一眼，还没选好坐哪儿，就见秦观棠主动牵住韩柠的手去往二层包间。
看着他们男俊女美的身影，陆怀夕突然移不动脚步。
她很清醒，签下跟秦观棠的离婚协议，他们便再也没有任何交集。哪怕曾经拥抱亲吻，同床共枕，以及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没了婚姻那道捆绑，谁都是自由的。
咽下所有压抑，迈上二层的台阶，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谁知一抬头，秦观棠竟然在楼梯口等着。
“怎么这么慢？”
“第一次来，难免被这里的奢华吸引。”
“你现在的身份，不至于还和以前一样没见过世面吧？”
突然的嘲讽，陆怀夕脸颊一阵热辣辣的。
她低着眉，经过他的身侧。
“人要随处发现美的一面，这跟什么身份无关。”
出言反击，陆怀夕心情犹如过山车。
秦观棠刚才的轻蔑，也在一瞬消失。
他转身往包间走，韩柠已经过去，在等着他们。
陆怀夕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她忽然有点后悔被秦观棠那协议上高昂的价格吸引，毕竟对于一个需要买房买车养妈养女的她来说，当然只要是能赚到的，她都不想错过。
包间具有严密性，陆怀夕从坐下开始，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宁。
秦观棠和韩柠在对面，此时正在点餐。
到陆怀夕时，看着菜单并没有什么食欲。
昨晚上熬夜，她紧急补觉。
这会儿，眼皮已经有些发沉。
“陆小姐，不知道吃什么吗？”
秦观棠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陆怀夕抬眼，不好发作，只能随意点了一份简易套餐。
等餐的时候，她不想那么尴尬地面对他们那蠢蠢欲动的暧昧，起身去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熬夜，尽管涂了很多遮瑕，依旧挡不住的黑眼圈，不免有些心酸。
想到韩柠那青春靓丽的容颜，她忽然有点羡慕。
人呐，还是年轻好！
补了妆，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秦观棠倚着墙在吞云吐雾。
一支烟抽完，他似乎没有停下来，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身才露出半截，他已经用嘴叼出。点烟时，他双眸惯性地轻眯起，打火机擦燃的幽蓝色火焰在他俊脸上跳跃过一瞬。
火灭时，他顺手把烟从唇口拿下来，一口白烟徐徐的朦胧在他清冷的脸庞前，遮挡了大半个视线。
陆怀夕没想到，两年不见，他烟瘾这么大。
站了一会儿，踱步上前，伸手夺走，丢在地上用高跟鞋捻灭，又蹲地捡起丢进卫生间的垃圾桶。
一系列操作，返回来对上男人锋利的眼眸，她的心蓦然漏了一拍。
“你想管我？”
隔着几步远，他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怀夕朝前走几步，停住脚，怔怔地望着他，“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管倒谈不上。只是，吸烟有害健康，不止是本人，还会殃及无辜。”
话落，她从他身侧经过，迈着从容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消失于尽头。
秦观棠回望的眸子，犹如寒潭般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既有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又有历尽沧桑之后的感伤，还有一抹擦肩而过的恼痛之色，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又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陆怀夕在包间还没两分钟，秦观棠从外面回来。
韩柠正想主动跟陆怀夕说话，看到他进来，也就没好开口。
恰好这时，餐食上桌。
“这个鱼有刺，等我给你挑了再吃。”
秦观棠提出，不仅陆怀夕诧异，连坐在他身边的韩柠，都有片刻震惊，随即转为欣喜。
“好啊，我先吃别的。”
韩柠嘴角噙着抑制不住的开心，转而对陆怀夕道：“陆小姐，你吃鱼的时候，也小心点。”
出于礼貌，陆怀夕微笑点了下头。
目光投向秦观棠，他正在认真地往韩柠餐盘里挑鱼刺。
这男人原来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只可惜，当初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可从未有这样的举动。哪怕，那时候她是他的妻子。
也对，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配被呵护的。
陆怀夕简单吃点，便抽纸擦嘴。
秦观棠全程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只有韩柠惊讶：“陆小姐，你饭量怎么这么小？”
她其实不小，尤其是生了十一后，还胖了一圈。
只是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反而脸颊相比从前，还瘦了一点。
鹅蛋脸，快要成了瓜子脸。
“可能昨天没睡好，没什么食欲。”
这样解释，她并没觉得有毛病。
但是对面的秦观棠，那挑鱼刺的动作一顿，抬眸的视线更是让人胆寒。
陆怀夕瞥了一眼，转向韩柠，浅笑轻语：“韩小姐年纪不大，是不是刚出校门？”
“我十九，今年刚毕业。”
“那挺年轻。你这刚踏入社会，凡事还是要多长个心眼。毕竟，坏人不会在脸上留下我是坏人。”
一番云里雾里的话说完，陆怀夕拿包起身。
韩柠有些懵懂。
“我还有事，二位慢慢吃。”
没有给秦观棠留下眼神，她也知道那男人此刻有掐死她的冲动。
人走门关，韩柠扭头就看到秦观棠那阴沉到极致的面孔，颤着声，问：“秦总，陆小姐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