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雷洛也知道轻重,只能将四名受伤不轻的手下留下。
刚闯一楼,就减员四人,闯楼之难,可见一斑。
林庆继续充当那枚锋利的箭头,顶着无数攻击冲上了三楼。
“阿豪!你来替我。”
林庆连续打倒了近三十人,此刻也有些气喘吁吁。
伍世豪二话不说,两步赶到前方,好像跨了一匹奔马。
伍世豪已经算是久经沙场了,身上已经逐渐显露独当一面的气势。
此时战意勃发,杀意翻腾,头脑精神提起来,和一头炸了毛的野兽没有两样,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招来他的雷霆一击。
三人一路势如破竹,冲上了四楼。
“啊!”
伍世豪怒吼连连,手中短棍在连续击打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他立刻双手分开,如虎入狼群般的乱打,专门朝人脸上招呼。
嘴里发出如野兽般的嚎叫,埋头一记重拳轰在一名大汉脸上,一声闷响。
大汉口鼻都淌出鲜红血液,眼睛翻白,一下将身后数人带倒。
不过他也连挨数下重击,最狠的一下直接将他的额角打破,鲜血顿时流满整个面颊。
伍世豪的脚步已经有些趔趄,殿后的林庆赶紧示意让他退下来,自己接着顶上。
不过他咬牙拒绝。
“庆哥,只差最后一步就到四楼了,你就让我打完一整层吧。”
伍世豪一摸脸上的血水,他已经无力躲避黑暗中袭来的攻击,只能将双手护在头顶,爆发全身力气,死死往前硬挤,想竭力闯过去。
王宝的手下此时也杀红了眼,下手也不再顾及,棍棒不断往伍世豪要害上招呼。
“cnm!”
雷洛一声大吼,面前伍世豪不断颤抖的背影和强忍的痛哼声,不断刺激着他。
这一路登楼,他一直被保护在中间,心中早已经十分憋屈。
此时他心中的怒火到达了极致,曾经初入警队的血性再次被激发。
雷洛一把抓住伍世豪的肩膀把他往后一拉,抬起左臂挡住袭来的短棍。
咔嚓一声脆响。
雷洛眉头一皱,鬓角冷汗直流,左手扭曲,显然臂骨已经被打断。
他反手一棍撩在那人下颚,力量极大,直接将人打晕在地。
“多....多谢洛哥。”
伍世豪瘫倒在楼梯上,眼中的瞳孔有些涣散。
雷洛回头勉强一笑,“阿豪,你就在这里等我们,等我和林庆打穿了这栋楼再回来接你。”
林庆蹲在他旁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万宝路,点燃一根放在伍世豪嘴边。
伍世豪猛吸一口,缓缓吐出,长久以来盘踞在他心头的郁气像是也被一同吐出。
“不...不好意思啊,拖你们后腿了。”
“已经很不错了阿豪,从今以后,你在城寨也算以一敌百的猛人了!”
“猛...猛吗?”
一旁的雷洛连连点头:“太猛了!你先休息着,等完事儿了哥给你安排几个姑娘,看看你那方面猛不猛。”
伍世豪咧嘴一笑,说道:“那就更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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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完伍世豪,林庆和雷洛抬头看向楼道。
阴暗中,王宝的手下眼神冷漠,严阵以待。
雷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对林庆说道:
“这层楼我闯,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闯得过,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闯不过,咱两就地底下做兄弟。”
“你放心,我可还没活够呢,地底下的事情等五十年后再说吧。”
两人相视一笑。
雷洛活动了下肩颈,说道:“老子当年可是警队的格斗第一名啊,现在真是堕落了,连些小四九都收拾不了了。”
林庆哑然一笑:“比起其他的差佬,你算是厉害的了。”
“哈哈哈哈,你可真不会夸人,那就走着?”
“走着!”
两人埋头猛冲,悍然杀向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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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奉三军元帅的房间内,林鼎端坐在高位之上,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陈文看着这名昔为枭雄,如今落得众叛亲离的老人,心中喟然一叹。
他故作轻松摆弄着那方装有黄金的茶盒:
“老爷子,这雷洛的礼可不轻呀,外面的人可真有钱。”
林鼎面露不屑,说道:
“这些钱脏。”
陈文不置可否,林鼎这一辈的人,经历过那段特殊的历史岁月,心里对贪官污吏充满了仇恨。
虽然自己也混的是旁门左道,但是洪门子弟自古都自诩为绿林好汉,从不承认自己挣得钱也沾满了血腥。
林鼎眉头一皱,眼眸一眯。
“老鼠不会以为自己吃的东西是偷的,蝙蝠也不会以为自己的利爪有毒,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是活不下去的。
“鼎爷您的意思是他们都是身不由己?”
陈文心头一颤,嘴里低声叨咕一句:
“我只是听说这雷探长算是警队里为数不多的好人了。”
林鼎不置可否。
筒子楼内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到房间内时,已经微不可闻。
陈文一脸担忧看着窗外,忍不住说道:
“老爷子,您就不担心王宝把他们打死吗?雷洛也就算了,这阿庆要是再出事,您膝下可就再没子弟了呀。”
公仔强的背叛已经让林家出现了分崩离析的趋势,此刻如果林庆再死,那王宝等人势必要争权夺利,到时候恐怕连林鼎都晚年难安。
林鼎眼中依旧是无波无澜。
“阿文,你觉得阿强如果不死,他就能接替我的位置,继续执掌城寨吗?”
陈文愣住,不明白林鼎为什么要这么说。
林鼎拍了拍身下座椅,语气沉重:
“坐上这个三军统帅的位置,那就代表整个城寨,你要能顶得住城寨外面的压力,也要镇得住野心勃勃的另外三家。倪坤、蒋震、肥邓,谁不是一方豪雄,跟他们比起来,王宝的火候还差得远呢。”
“要想接我的班,如果王宝都应付不了,那我就算扶着阿庆坐上来,那也只是让他死得更快罢了。”
陈文一脸错愕,忽然觉得眼前的鼎爷有些陌生。
一把椅子,真的能让人漠视亲情吗?
他不知道答案,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该去考虑的。不过陈山心中倒是一个疑问。
“鼎爷,这王宝羽翼丰满后,平日里几乎不回城寨,大都是在外陀地。现在他刚一回来,家里就出事,而且那么积极的挑头,一副迫不及待立威的样子,会不会.......”
陈山话未说透,意思却明确无比。
“阿文,你这些话就不讲规.......。”
林鼎话还没出口,就被陈文打断。
“您别拿那些套话骗我,我跟您这么多年,您怎么想我还不知道?”
林鼎一笑,对于陈文的举动倒也不生气。
陈文是个孤儿,一直被自己抚养长大,内心里林鼎早就将他当作自己子弟。
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子弟太畏惧自己,虽说人心需要有所畏惧,但是畏惧太多,就难成大器。
公仔强便是太过畏惧他,所以一辈子只能活在他林鼎的阴影之下。公仔强的背叛,极可能跟他过于强势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林鼎眼神一暗。
不过这点惆怅顷刻间便被林鼎压在心底,眼中再次浮现往日执掌生杀的冷冽眼神。
“教唆阿强背叛我,王宝没有这个胆子。但是他这几年在外顺风顺水,实力在林家各盘口中也算翘楚。他这次不过是趁势而为罢了。”
“要不要我带人给他一个教训?”
陈山面上露出一丝狠辣。
“如果阿庆闯的下来,那我自有考虑。如果没能出来......”
林鼎的声音戛然而止,陈山猛然上前,却发现老人只是沉沉睡去。
此时窗外夕阳袭来,橘色的光芒覆盖林鼎身上,让他身上暮气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