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又叫板凳山,是由一根根两米长短,巴掌宽的条凳涂成金色,一圈一圈垒起来搭成山坡状。
舞狮队伍要配合鼓点,做着各种动作,尽可能快地从金山上踏过去。
那些条凳只是凳腿架着凳面叉错在一起,并无固定,且凳面狭窄,涂了金色琥珀漆,稍不留意,极易滑脱。
紧随万里赤兔身后的是一头造型与配色是更加传统的关公狮的,别名醉关公。
醉关公一身批金,挂着红穗,金色的狮头额前鼓了一个大包,使整个狮头都呈三角形,而且此狮造型口裂极宽,上下点缀了两行鲨鱼锯齿,看起来十分凶猛。
这斗狮原本就是你追我赶,只争一线,别住身后,还要拖住身前,那醉关公眼看万里赤兔冲到最前方,不敢直接阻挡,但不妨碍他们暗中使绊子。
眼看万里赤兔跃上金山,醉关公的狮尾蹲了一个马步,狮头高高跃起,对着金山底层的条凳就是一踹那金山条凳原本是层层叠加,这一根别开,顿时引起连锁反应,整座金山都像矮了半截,朝一侧倾斜,坡度陡增。
便在此时,万里赤兔不慌不忙,前后腿配合相彰,朝着金山左侧迈出小跳步,踏着鼓点一步一层节节高起,随后左后腿轻轻一勾,将一根条凳由横平变为竖直,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金山。
那醉关公蹬散条凳只是起势,见万里赤兔已勾起一只左后腿,它的两只前腿一张一夹,便要去扯住万里赤兔的右后腿。
那万里赤兔仿佛未卜先知,那右后腿蜷缩起来画了个半圈,宛若小狗先画弧缩起一条后腿,然后猛地一蹬,避开了醉关公那一夹,正好蹬在它的狮头之上,醉关公在条凳上立足不稳,顿时滚下金山。
而万里赤兔则轻盈地横着转了一百八十度,做出幼狮撒欢转圈的动作,后臀一翘,两条后腿都搁到了竖立的条凳上,随后狮身狮头摆过来,仿佛金鸡独立于条凳之上,两条前腿缩起,做了个醒狮作揖的动作。
这一番博弈精彩绝伦,台上顿时一片叫好声。
邓天伯撇了一眼满脸红光的蒋震,闷声说道:“这狮子是你们洪兴的吧?可以啊,谁舞的?”
蒋震呵呵一笑:“两个后生仔,天生和细b。”
邓天伯闻言一愣,不可置信说道:“天生才十五岁吧?你就让他上去舞狮,就不怕他出点什么意外?”
“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打下一片天了,年纪小怎么了,英雄出少年啊。”蒋震豪气冲天,双眼却紧紧盯着那头万里赤兔,根本不敢挪开分毫。
“那头醉关公是你们和联胜的吧?”
邓天伯冷哼了一声,自家狮子被两个十多岁的小子打的丢盔卸甲,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眼看万里赤兔就要翻过金山,邓天伯再也忍耐不住,从座位上站起,顾不得寒冷的天气,一把扯下身上棉衣,露出魁梧雄壮的身材。
他推开敲鼓的马仔,亲自持槌敲起了大鼓。
鼓声骤然变得高亢激烈,场中众狮节奏随之一快,醉关公更是打了鸡血一般,再次狂舞杀上。
后续的舞狮队也纷纷攀上金山,拳来脚往,条凳纷纷被踢开,别出,甚至踩断,技艺不精的狮子就从金山上滚落,而技艺精湛的舞狮队则踏鼓起舞,迈着轻盈的步伐,于方寸间辗转腾挪,避开明枪暗箭,如鲫鱼过江纷纷翻越金山。
上金山后便是过天桥,天桥是以前老式的竹木梯搭成,每根竹梯都有十几米长,相互之间并未用绳索捆绑,而是靠支出的两根竹竿交叉搭在一起,搭成九曲十八拐的竹梯长桥。
越往中间走,竹梯震颤会越厉害,而且会有不少竹梯从交叉面上脱落,一脚踏空,就会连人带狮跟着竹梯跌落在地。
那万里赤兔一马当先,狂放不羁,到了天桥中间故意猛的一坠,整座天桥顿时上下抛振起来,而万里赤兔又从一截竹梯猛地朝另一节竹梯隔空横蹿,其结果就是,整座天桥不仅上下晃,还左右荡。
功底不够的舞狮队一片东歪西倒,有的直接掉落,摔在地上灰头土脸,还有的则死死钩住竹梯,倒悬于桥下。
而那些精于艺的舞狮队则开始借助万里赤兔的发力纷纷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倪家的排除的刘备狮别名金角将军,先是横踢摆脚,将架桥的一截竹梯横甩出去,跟着一个惊跃,借助飞桥上下晃动的弹力,一跃数米,落于竹梯上时,更是踩着竹梯一缘,狮身跟着竹梯翻转,连连跃起,却是使上了勾腿滚绣球的传统绝技。
就在这时,场外再次飞入一狮,狮头黑面、黑眉、黑短须,青鼻铁角,口中伸出獠牙两枚,脑后绘有单金钱。
赫然是南狮中真正的斗狮,张飞狮。
旁边围观众人中有眼界宽广之人,认出这颗狮头名为熊虎之将,狮形较普通狮头大了一圈,狮头内有横杠,狮身是工字梁架,中有万向节连接前后轴,唯有真正的高手才能舞的动这种狮头。
两边维护秩序的马仔阻拦不及,只见熊虎之将动作迅猛无比,三两下便飞过金山,冲上天桥与众狮鏖战到一起。
熊虎之将一上天桥,连续挤下挡在身前的三只狮子,舞狮头之人显然深谙天桥险恶,不急于朝前猛冲,反而脚下发力,一次比一次跃起更高,竟然试图从众狮头上飞跃而过。
这还没完,熊虎之将抢到最前方后,竟然重重的一脚踩在竹梯之上,将韧竹主干生生踩断。
那竹梯两端翘起,立马就有数头狮子被抛飞,摔落在地再难起身。
一时间天桥之上只剩下了熊虎之将、赤兔千里、醉关公、金角将军,以及另外一头来自潮州帮的关公狮,一共五头雄狮。
自从李阿剂死后,潮州帮一直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缩在自己的地盘上。
没人想到他们这一次居然会参加,而且还能坚持到这一步。
看来他们势要在这场斗狮会上重振旗鼓。
看台上,鼓声如雷,邓天伯浑身肥肉震颤,大汗淋漓,丝丝白气从他头顶冒出。
天桥上,五支狮队相互忌惮,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他们衡量之间,先前被熊虎之将踩断的主干周围再次响起噼啪之声,受损的天桥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重量,眼看就要垮塌。
五头猛狮不敢再耽搁,争前恐后往天桥下冲去。
狂奔之中,对峙的局面再次变化,另外四头狮显然对这横空出世的熊虎之将极为不满,竟然不约而同选择了围攻。
一时间熊虎之将腹背受敌,危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