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无势之人相交论辈分,与得势之人相交谈利益。
这个道理,林庆此时才真切领会其中的真谛。
自从刘福将林庆认作契仔之后,往日将林庆视作小辈,交往之中拿捏着架势的邓天伯死乞白赖的拉了把椅子就邀请林庆一起晒太阳,这在以前绝无可能。
两把躺椅并排而放,彼此间隔不到半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点距离不多不少,就是龙城道和皇后道的分界线。
林庆侧头看着邓天伯那躺椅几乎无法承载的巨大体型,却一脸稀罕把玩着手中的做工精巧的红泥茶壶,只感觉到一阵恶寒。
“邓龙头,我是真想不到你居然喜欢喝茶。”
“你小子懂个屁,难道混字头就必须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吗?”邓天伯一脸不屑,怜爱的把玩手中茶盏,不时轻抿一口,很是快意。
“我们是凡夫俗子,但这茶是天上仙品。茶香之间能够忘俗,还能洗一洗一身血腥气。再说了,砍完人一身血腥臭,再去喝酒吃肉岂不是跟原始人一样。”
林庆撇撇嘴,就你邓天伯那身血腥味,十吨百吨茶水都洗不干净。明明就是个大俗的人,装什么雅士!
“对了,最近我刚从14k手上抢了几个场子,就在北角附近,你有没有兴趣把货铺到我的场子里来?”
邓天伯品着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刘家的货你邓天伯拿不到,还用得着转我的手?
林庆心底明白这是刘福的面子在起作用,不过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要岂不成了傻子?
“行啊,邓龙头你愿意照顾林家,我自然感激不尽。不过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利润五五分成,一月一结,打进您老人家自己的户头,如何?”
邓天伯见林庆如此上道,对这个年轻人不由再高看一分。
“叫什么邓龙头,这么生分,叫邓叔。”
林庆哑然失笑,这莽夫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正要给他个面子,耳旁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齐齐侧目。
“怪不得老子觉得这太阳也不暖和了,原来是有阴人作怪!”
邓天伯调整了一下躺姿,压的身下躺椅嘎吱作响。
刘天禄带着姚广孝一群人,就站在远处。
“你就是林庆?”姚广孝上前一步,双手交叉拢在胸前。
“正是,你是哪位?”
“姚广孝,李藏甲的师兄。”
林庆双手一撑,从躺椅中站起来,表情阴翳看向刘天禄,说道:
“刘家这是要出头?”
刘天禄摇了摇头,语气无奈:
“欠债还钱而已,只保这几人的命,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你们刘家的债,要整个九龙城寨来还,你刘天禄好大的面子!”
邓天伯懒洋洋蜷缩在躺椅中,言语间却像一头爪牙锋利的猛虎。
见邓天伯开口,刘天禄脸上愁色更深,说道:“这事过后,刘家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邓天伯冷哼两声,不再说话。
林庆面露桀骜,朗声开口:
“来收尸的?没问题,一会就给你们把尸体来过来,如果还没被我家那两条不挑食的恶狗吃完的话。”
“你这个贱种!你把藏甲怎么了?!”
元青莲像一只被夺去幼兽的雌虎,一双凤眼透着择人而噬的狠辣。
“你闭嘴!这里是龙城道,不是你观塘。你再骂一句,我就砍他一根手指,你信不信?”
林庆态度强硬,根本不把元青莲放在眼里。
元青莲浑身发抖,多少年没人敢在她面前如此说话!
“真是后生可畏啊。林龙头,人我带走,你和藏甲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凭什么?”
姚广孝叉在胸前的双手放开,一甩衣袖背在身后,眼神睥睨:“凭我叫姚广孝。”
林庆冷冷一笑,说道:“不够。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我也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李藏甲绝不可能站着走出龙城道。”
姚广孝丝毫不动怒,淡淡说道:“别说气话,刘福的电话你没接到?”
林庆顿时语塞。
他确实接到了刘福的电话,明确的告诉林庆上面有人向他施压,让他能放就放,不能放就按城寨的规矩办。
“所以人说话不能说的太满。”姚广孝冷笑道,“更别说玉石俱焚这类大话,我姚广孝再惜命,也不怕你这种小角色的威胁。想要跟我鱼死网破,那你死的人绝对比我多。”
邓天伯欲言又止,这件事他不好插手,而且他和林庆的交情到那一步,这姚广孝他听说过,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不管你找了什么人向刘公施压,这里是龙城道,在这里我林庆说了算!”
“你林庆不怕死,那你麾下那些矮骡子怕不怕死?”姚广孝伸出五指放在林庆面前,“陈文、伍世豪、甘子泰,对了还有那个叫白花姑的鸡头,你说他们怕不怕?”
姚广孝口中说出一个人名,林庆的身体就绷紧一分,那股鱼死网破的气势也就越弱一分。
这些人是他的盔甲,也是他的软肋。
“我是李藏甲的师兄,不是他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尽心尽力就行,结果如何,不重要。如果你今天给我具尸体,我姚广孝保证,明天就还你一具,哪怕这里是九龙城寨。”
姚广孝一身阴气水泼不进,死死咬住林庆的软肋。
“死太监,你看不起九龙城寨?”邓天伯虎眼微睁,他原本想置身事外,可这副脾气到底还是忍不住。
“邓天伯,葛家的麻烦摆平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姚广孝一针见血,开口就正中邓天伯此刻的心腹大患。
邓天伯怒气上涌,一把捏碎手中茶壶,“你他妈的.......”
姚广孝懒得再跟他纠缠,看向林庆说道:“划下道来吧,你要怎样才能让我把藏甲带走?”
放人,不可能!
要想带人走,那就看谁的拳头硬!
林庆神色冷峻,沉声说道:
“要想从九龙城寨带走人,那就叩门。”
“叩几关?”
“三长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