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沈商卿觉得,这句话用在正派人士身上也完全没毛病,比如说——他们。不就是发现了个夙玉嘛,多大点儿事啊,一群人聊得忘乎所以,完完全全忘了他们身处在什么环境,背后还有个什么人。“你看你看,都怪你们!没事儿扯什么废话啊!”
蔺瑟哀嚎一声,左闪右躲这比之刚才力量弱了太多的藤蔓,应如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飞身上前,长鞭挥过,藤蔓尽断。沈商卿在九挽的拉扯下才能幸免于难,她望着同样无事的楼凤霄松了口气,还没回神,背后一声惊呼惹得众人侧目。“该死!”
九挽甩开她冲过去,沈商卿这才意识到那声惊呼来自于熊孩子夙玉。未等她看清情形,九挽却再一次回到她身边,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在天空滑出一道并不美丽的弧线,重重落在了地上。“他的力量怎么变这么强了?”
楼琼宇道出众人心中疑惑,却见夙玉已被藤蔓缠身,高高挂在了半空。月亮在这时揭开面纱,清透月色下,是夙玉惊恐发白的面孔,还有从她锦袋内掉出的一个罐子。那罐子呈长柱型,古朴的花纹缠绕在四周,内里一小块露白的地方似有液体流动,时而闪着明黄暖光。漫天飞舞的藤蔓席卷而上,紧紧包裹罐子将其收至陈长安面前,夙玉当即发出绝望哀声,沈商卿听得心里一个“咯噔”。陈长安大笑起来。“是它叫醒我的吗?”
他贪婪地接过罐子。霎时,平地风起,似有无数冤魂被一一叫醒,它们漂浮在上空,发出阵阵哀鸣。那种自心底衍生而出的绝望很快围住了沈商卿等人,陈长安手边藤蔓越发粗重,“咚咚”击打响声不停,令人忧心。“梦回魂吟。”
这时,楼凤霄说道。几人望向罐子,心里多少有了数,想来这便是夙玉从蒙面试炼场偷来的东西了。“梦回魂吟……是上古之物吧?”
应如非道,“我记得好像可以召唤邪祟?”
众人自然地看向楼凤霄,听他道:“是,也不是。”
“何解?”
九挽道。“确为上古之物,但不是用来召唤邪祟。”
这次解惑的换成了二狗,它皱着眉头哼道,“上古之物皆乃神物,怎可能与邪祟挂钩!”
“听你这话,上古界就没坏人了?”
沈商卿不屑道。二狗严肃道:“人与物不同,人是活的,物是死的。就算上古界有坏人,他们所造之物本身也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事后掺杂了私心跟欲望,才让这物背了骂名。”
二狗的神情越发凝重,“更何况,梦回魂吟本身只是存放记忆用的,它能唤醒的也只是属于记忆的执念,而非邪祟。”
二狗就像是在为一个老朋友辩解,沈商卿很想知道在它几万年的记忆里,梦回魂吟到底有着什么故事。然而眼下并不适合深究此事,一边的蔺瑟清了清嗓子,“也就是说,是夙玉误打误撞用这玩意儿弄醒了陈长安?”
他挠了挠头,“她图啥啊?”
九挽狠狠瞪了他一眼,“都说是误打误撞,图啥,图个屁!”
沈商卿重重叹气,望着再一次对他们发动攻击的陈长安。在被封印于乱葬岗的岁月里,他的内心空虚且寂寞。曾经的爱人因为自己变得不人不鬼,即便今日已有安定生活,却不是自己想要给她的。无力伴随着失望在他心底扎根,最后变成了执念,过往美好跟心愿全被抹消,留下的只有痛苦跟怨恨。人妖殊途,他们一路走来听得最多的便是这四个字,可明知如此,还是不断有人深陷其中。陈长安癫狂的大笑为乱葬岗再添几分阴郁,不断飞舞的藤蔓已经没了针对性,又或者说它们有了更大的目标——摧毁这世间一切。无数沙石泥土飘过,无数腐肉枯骨飞溅,一片狼藉中,夙玉的叫声越发尖锐,一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除了闪躲,不知还能如何。直到——天边响起一阵剑鸣,嗡嗡声响,飞扬的灵力轰然击破这方结界。沈商卿脚下趔趄就见楼凤霄突然停住,湛蓝的剑光宛若一盏明灯,照亮方圆十里,几乎掩了月色。他周身黑气滚动,鬼气就此迸发。没有阴冷鬼邪,更不像寻常那般恶臭满满,那种从骨子里生出的冷傲与贵气只让人心生惧意,王者般的凌厉,霎时冲散四周阴森冷凝。“二弟!”
楼琼宇不知为何惊慌喊了一句,楼凤霄却在他话音过后,飞身而起。剑光如丝,层层叠叠覆盖上空。楼凤霄两指立于胸前,少顷一指,无数蓝光射向飞舞的藤蔓,轰鸣声下,烟消云散。陈长安退了两步,几乎是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楼凤霄。“你……”他口中溢血,“这力量……”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楼凤霄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将他举起,剑光悬于他胸前,只要他再动,便会如那些藤蔓一般下场。夙玉从天而降,幸有九挽接住才没再出意外。可众人面对已经解决了的困境都没有表现出放松,尤其是应如非跟蔺瑟,望着楼凤霄的表情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甚至连一向懒得掺合他们行动的二狗,都没了好脸色。沈商卿无心去看旁人,她呆呆望着楼凤霄,忽然生出一种错觉。现在这个人,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楼凤霄。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十恶不赦,宛若恶鬼,更像是恶魔。那种叫人只站在旁边便心生惧意的感觉像极了人们口中所说的邪魔歪道,她突然在想,会不会,这才是楼凤霄真正的模样?“二弟。”
楼琼宇打破了宁静,几乎眨眼的功夫,楼凤霄身上诡异的力量消散得无影无踪。这时天边再有剑光闪过,翩翩白袍飞舞之时,几人御剑而来。眼见来人正是道叶真君几人,沈商卿他们来不及说话,就被围了起来。“你们之中为何会有魔界之力?”
无数剑尖直指众人,道叶真君铁青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