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沈商卿自己都觉着别扭。对师招雪，她从最初的半敌对半羡慕，到如今的深信不疑，这其中必然有楼凤霄的功劳。正是因为对楼凤霄的完全信任，才导致她觉得只要是他认定的人，绝不会有问题。可现在想想，她对师招雪的了解仅限于表面，那张漂亮的脸蛋，那个看似招摇的身份，那些深不可测的实力。她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楼凤霄已不是常人，能被他看重的人又怎么会简单？“师姑娘不会吧？”
蔺瑟挠头道，“她长得那么好看哎！”
应如非白了她一眼，“长得好看有屁用，能当饭吃？”
蔺瑟一愣，随即笑得了然，“你看你，想不开别把自己也骂进去啊！”
应如非一愣，随即一脚踹了过去，蔺瑟哀嚎一声，几步闪躲藏在了楼凤霄背后，自然众人也顺着他看到了楼凤霄此刻的表情。适才稍显嘈杂的气氛顿时冷下来，沈商卿思忖片刻，才道：“会不会是师姑娘她……”“她不会。”
楼凤霄答得斩钉截铁。沈商卿一愣，心里莫名涌起几分烦躁，“我话都没说你就说不会，不会什么，不会两面三刀还是不会出卖我们？”
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楼凤霄眉间平添几道皱痕：“你该知道她的为人。”
“我吗？”
沈商卿低了头，“我不知道。”
原本她对自己的这种怀疑还感到愧疚，这会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了。眼见这两人莫名便掐了起来，在场几人都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男人们不免为楼凤霄的不解风情感到无奈，女人们跟兽类却无比体谅沈商卿此刻的心情。“咳，夙玉啊，你不是在宋城发现那些家伙的吗，怎么又跑灵幽城去了？”
九挽难得出来当了回和事老。夙玉正撇着嘴暗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听了这话却很快道：“我自然是跟着他们去的啊，然后就发现九长老你了。”
夙玉跟着师招雪的人一路回了灵幽城，从她那些蜜蜂小朋友嘴里得知师招雪身上有九挽的气味。于是她便自然地认为师招雪会对九挽不利，连带着跟师招雪交好的沈商卿一行也被贴上了不怀好意的标签。“而且他们几人身上也都有那千年老尸的气味，我打又打不过，只好绑了这丑八怪。丑八怪说他们打算去宋城，所以我就把主意动到了道叶真君头上……”九挽越听脸越黑，最后抬手给了夙玉头上一巴掌。“你刚不还说他们会对老子不利吗，你就不怕他们半路上把老子宰了？”
夙玉捂着脑袋眼泪汪汪道：“九长老你不清楚自己什么德行哦，你看起来跟他们那么要好，我要说他们的不是你信吗？”
九挽没好气道：“老子哪里跟他们交好了！”
他说完扫了周围一圈，见蔺瑟正捂着嘴笑，脸上更是挂不住。楼琼宇本还因师招雪的事儿一脸严肃，此刻也稍作缓和，道：“罢罢，这丫头也是没头没脑撞上去的，怪不得她。至于师姑娘那儿，咱们还是先等真君的消息再做打算吧，你说呢二弟？”
楼凤霄还因为沈商卿莫名的火气而郁闷，闻言只点了点头。沈商卿一言不发拽过二狗就走，回到主街以后，她看着敞开的城门，心想着这两天发生过的一切，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你说，陈老爹跟青鸢他们，还会记得陈长安吗？”
二狗伏在她肩上，难得严肃道：“陈老爹本就不会有身为妖时的记忆，青鸢……以后也不会有了。”
沈商卿慢慢望向它。“青鸢用自己一生修为跟气丹才换了个陈老爹出来，那副身子早就不行了。道叶真君应该也用了不少法子帮她续命，可刚才陈长安一击，早就回天乏术。”
二狗叹道，“在妖界，能修炼成人的妖，精元是沾了不少天地灵气的。对人来说那是大补，若是供出者心甘情愿，便可为其续命。只是代价……要灰飞烟灭。”
“陈长安想必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吧，所以才做得如此决绝。妖精元都带有宿主的意愿，你想，他会愿意让青鸢在之后不长的日子里还想起自己吗？”
想必，是不愿的。即便曾经有过无数安定美好，现实带来的痛苦也让一切成了悲剧。青鸢背负着关于陈长安的一切走了几十年，已经没有多少路可以继续，陈长安不会再忍心她继续负重前行。“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良久，沈商卿道。二狗看了看她的侧脸，三分迷茫，七分怅然，它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用长鼻子在她脖颈蹭了蹭，“你刚才干嘛发那么大脾气？”
沈商卿一怔，摇头。“倒也不是发脾气，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
沈商卿边走回客栈边道，“我对师姑娘没什么恶意，也知道事情没查清之前就冤枉别人不好。”
“那你是为什么？”
二狗疑道。沈商卿突然停下步子，“我……我就是不喜欢楼凤霄的态度。”
明明可以更委婉地表达对师招雪的信任，他却偏用了最直接的一点。仿佛她才是最分不清状况，最让人失望的那一个。可天知道她只是不想他为此受到伤害跟打击，她比任何人都在乎他的感受。二狗见她又在自己跟自己生气，无奈道：“你们可真麻烦，心里想什么说出来不就好了？”
“要是能说出来就好了……”沈商卿长叹一声，心道自己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思来想去没个结果，沈商卿径直回房，也将其他人挡在了外面。整整一天她不吃不喝不说话，应如非急得不行，可再看看另一扇紧闭的房门，更是叫人惆怅。在如此低气压的客栈里呆了整整两日，道叶真君才又一次出现。眼看从屋里走出的两位一个眼圈乌青一个胡子拉碴，道叶真君都在想他们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我派人去查了那千年老尸，倒是有一点进展。”
他接过应如非递过来的茶盅道。“几日前，灵幽城附近有个小村落被屠了，全村二十口人，无一活口。”
“九幽门将此事压了下来，只说是有贼人闯入。”
“可我的线人说，那二十口人全都被分了尸，看样子不像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