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商卿问的突然，加之此刻表情古怪，言罢，自己竟先觉得不妥。早前在宋城关于夙玉对师招雪的控诉，碍着后来无涯那事儿，谁都没再想过。可眼下与之独处，倒是又让她介意起来。师招雪闻声并无多余反应，她掩唇一笑，眼角眉梢尽是无奈。“沈姑娘，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她道。沈商卿一脸茫然。“我这聚娇阁头牌的身份，灵幽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我跟你们去九幽门，不如直接下帖子请他们来好了。”
沈商卿老脸一红，挠头道：“抱歉，是我失言。”
师招雪摇头表示并不在意，一双凤眸锁在沈商卿身上。寂寥的秋夜，风不大，却有些冷，呼吸间呵出阵阵白气，竟莫名显得迷蒙。她一手拨弄着石桌上的落叶，一边漫不经心道：“自你们从宋城回来，便没再联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商卿尴尬一笑，“也没什么事。”
师招雪手上动作一顿，“沈姑娘，我虽干涉不了你们的行动，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
“得月楼能有今天，完全倚靠君尧初的能力。一个可以在修真界站住脚的非修仙者，必有他过人之处。但能力太过，就有些可怕了。”
沈商卿心知她是看到他们跟君尧初一同进出才忍不住提醒，可关于那个人的种种，她并无心去深究。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心态尽管有时挺不负责任，但人生苦短，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对了，你刚说在想我们接下来要如何行动，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为免麻烦，沈商卿转移话题道。师招雪继续拨弄着几片泛黄的落叶，明艳的脸上顿添愁容。“还没有，此次困难重重，比不得你们之前任何一次出行。”
她道，“如我之前所说，首先你们身上带着千日醉的味道，一旦露面，必定会被当成宋城来人。道叶真君虽然已经不管修真界诸事，可名头在那儿，他们总要给你们几分薄面的。”
“但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动就会受到限制。”
沈商卿补充道。师招雪点头，“且你与应姑娘身份特殊，就这样带着千日醉出现在九幽门，只怕会惊动上面的人。”
惊动九幽门事小，毕竟他们本身没有任何利益关系。要是一个不小心连带着惊动玄音谷，那才真的事大。沈商卿想，到时不打个头破血流，这事儿恐怕完不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掩盖千日醉的味道吗？”
良久，沈商卿问道，“这样我们才可能有机会潜进去。”
当日他们在宋城接受道叶真君的好意，是想有朝一日真跟九幽门对上时，手里留个保命的筹码。但神器与千年老尸线索汇合，给他们此行添了负担不说，更让接下来迈出的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沈商卿突然有些懊恼，当日饮下千日醉时怎么就没人问问那老头如何才能掩盖住气味，可再一想，不就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又看到了摇光，这才中断了早前的线索吗？摇光……似乎每个关键时刻，关于这女人的画面就会出现在她眼前。“沈姑娘？”
师招雪一声轻呼，打断了沈商卿神游在外的思绪。她望过去，见对方满眼无奈，顿觉抱歉。“不好意思师姑娘，我在想到底怎么才能盖住这千日醉的气味。”
她解释道。师招雪苦笑，“那你想到了吗？”
“并没有。”
沈商卿实话实话。师招雪一时语塞，二人四目相望，竟是无语。夜色渐深，森冷逐渐袭来，眼见再想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沈商卿刚要起身告别，却瞄到身后花园闪过一道微光。“谁在那儿？”
她当即警惕道。一阵短暂的沉默，黑影浮现于草丛中。一双玉手将挡在身前的杂草拨开，倩影徐徐而来。“还好不是被我二哥发现，”楼凤歌一脸挑剔，双手叉腰，“听你刚才分析的那些，看来也不全是个废物嘛！”
她早早掩盖气息埋伏在此，就是想看这偷溜的计划能不能成。一晚上的提心吊胆，终于在楼凤霄跟楼琼宇离开之际彻底放了下来，她为以防万一才又在这里稍停片刻，没成想，因此听到了沈商卿二人的对话。可沈商卿却没工夫跟她拌嘴，她眼微眯，半张了嘴，高挑的眉宇间尽是诧异。在与师招雪互换眼神后，她音调忽高八度，“搞什么搞，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刚才明明看到楼凤歌随楼家两兄弟跟木牙离开了啊，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儿？瞧着对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她脑洞大开，突然汗毛倒立。“你……别是个鬼吧？”
她后撤一步道。“我呸！”
小姑娘嫌弃道，“说你废物还真是废物，连这都不懂。”
说着，她看向师招雪，笑盈盈道，“雪姐姐，木牙的分身术厉害吧，他这些年在我的督促下勤学苦练，如今连我二哥都看不出来哈哈……”“胡闹！”
小姑娘笑声未完，师招雪已经沉了脸喝道。她一向温婉似水，往日说话都语调平和，哪里有过这疾言厉色的时候。楼凤歌一僵，似是有些后怕，急忙上前讨好道：“雪姐姐你别生气啊，我、我留在这儿是有原因的啊！”
师招雪冷眼瞧着，似乎已经在琢磨怎么传信给楼凤霄他们了。“你看你看，这个丑八怪不是很快要去那什么九幽门吗，她这么无能，去了也是送死啊！那、那要是她死了，我二哥不得伤心啊，为了不让他伤心，我自然要肩负起保护这个丑八怪的责任啊！”
楼凤歌一本正经道，“刚才你们不还说要去除什么气味吗，雪姐姐你知道我易容术很厉害的，别说气味了，我连汗毛都能给盖住，有我在，简直事半功倍啊！”
“再说了，我二哥他们到了教里肯定会发现我其实没回去，但那时候再回来也来不及了。所以雪姐姐你就不要浪费精力给他们传信了，你看，我留在这儿，比回去作用大多了不是吗！”
小姑娘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注意背后有个人已经彻底黑了脸。语毕，她笑得得意，不料身后却出现一只黑手，二话不说，给她头上狠狠一巴掌。“你！”
“你什么你，就你这样还想保护我？”
沈商卿双手环胸，一脸严肃，“你当我们是去玩儿的啊，那可是一步走错都会送命的活计好吗？”
楼凤歌捂着脑袋嘟着嘴，眼眶微红，却一脸的不服气。师招雪见状态度也不由软了几分，正想安慰几句，却见沈商卿脸色一变，上前眨眼道：“所以，你真打算要跟我们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