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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京华三月春(1 / 1)

甘露二十五年,三月初,上巳节。

和煦的微风拂过太墟大陆的上空,拂过山川草木,拂过江河湖海,吹开了帝都的层云万里。旭日初升,天朗气清,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飞檐斗拱之上,折射出琉璃般七彩的光华。

景清朝新立不过百余年,却已是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建康皇帝正值壮年,外有陈国公谢氏驻跸边镇,内有齐国公林氏稳固朝纲。

当此年间,天下海晏河清,时和岁丰,一片太平盛景。

暮春元巳,阳气清明,正是祓除畔浴、修禊宴饮的时节,帝都外的那条天澜江边早已摆下了桌案,远近的迁客骚人、贵女名伶都聚集于此,琴瑟管弦,曲水流觞,自是风雅至极。

“碧池萍嫩柳垂波,绮席丝镛舞翠娥。”

江畔的草坪上,一身绛紫长衫的少年摇晃着手中琉璃酒盏,神色慵懒,“这帝都的三月春景,当真是妙极。”

“你看的是春景,那边有人看的是你。”裴寅小声道。

经身边的挚友提醒,林初这才发现,曲水对面的亭子里坐了一个青年,三十来岁的样子,朱红色团云锦袍加身,颈间挂着翡翠珠子。见他看过来,那青年连忙移开视线,转而与旁人交谈。

林初收回目光,抿了一口酒,“那是今年春闱的榜眼吧。”

“是,进士及第第二名,听说殿试的时候皇上一直在夸。”裴寅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笑道:“听说他说话不利索,奏对的时候一顿一顿的,叫文渊阁那些老头子着急了好久。”

“既然皇上那么喜欢,怎的就给个第二?”林初问。

“还不是因为......那个。”裴寅用胳膊肘轻撞了他一下,以目示意左手边隔了一张桌案上的人,“殿试的时候陈国公也在。”

林初瞥了他一眼。

裴寅接着道:“今年的新科状元,是谢家的远侄,虽说隔了好几代,但血缘关系摆在那,皇上就给了个面子。”

林初想了想,回过味来,“原来是在谢将军那吃了亏,想到我林家来找靠山么。”

裴寅呛了一口酒,挑眉看他,似乎在等待下文。

“此人才学如何?”林初又问。

“他殿试时写的那篇《垂拱七论》我看了,文笔确实不错,学问也很通透,就是有点过于粉饰太平。”裴寅笑了起来,“这人若是真找上你,你怎么打算?”

林初撇嘴,“父亲跟谢将军交情匪浅,我年底还要入兵部供职,自然不会上赶着去得罪人。”

两人正说着,远处走过来两个青年,拉着林初敬酒。

帝都之中门阀阶级分明,筵席宴请都只限于身份交情差不多的人,像林谢这样的门第轻易搭不上话。是以曲水流觞这样的活动,就成了寒门弟子依附高门的媒介,更有运气好的可以入赘世族,青云直上。

林初跟两人各喝了一杯,寒暄几句,言谈间并不很感兴趣。

那二人看出他兴致缺缺,便告辞离去。

“今年的探花郎才有趣。”等林初坐下之后,裴寅又道,“我听我爹讲,他在奉天殿策对时,大谈亲贤臣、远小人,连‘察纳雅言,攘除奸凶’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林相当时脸就绿了。”

听他说罢,林初直接一口酒喷出来了,“什么人这么厉害?”

生在景清朝的第一世家,林初当然知道如今朝堂上是个什么情形——天子沉湎仙术,皇权式微,林谢两家权势滔天,无人能及。

纵然天下有识之士能看出来,却鲜有人敢拿出来说。

“那人好像叫林衾,还是你的本家。”裴寅语气揶揄,“说来奇怪,当时林相和谢将军都在,谢将军倒是神色如常,只是林相脸色极差。”

“那我父亲怎么说?”

裴寅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等咽下去了才慢吞吞道:“林相没说什么,皇上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他文章写的极好,诗书很通,武功也不差,御笔批了一甲第三名。”

林初忽然放下酒樽,目光开始四下逡巡。

裴寅忍不住道:“你找什么?”

“我看看那大逆不道的探花郎来了没。”林初嘴角翘起,语气兴奋,“这样惊奇人物,当真要见上一见。”

“别找了,没来。”裴寅没好气道。

“当真?”林初不信。

“骗你做什么。那探花郎一早走了,好像是要回原籍的吧,听说籍贯在什么白......”裴寅敲着脑袋,“白水城,对,清河郡白水城。”

林初失望地“哦”了一声,“可惜了。”

这样的人进入朝堂之后,以那种直言不讳的性子,纵然惊才绝艳,学识广博,也早晚会死在权臣的倾轧之中。

帝都花团锦簇的繁华表面之下,是权势的深渊与诤臣的叹息。

以及他们百年之后,青史上的一笔“忠烈”。

千百年来,莫不如是。

林初颇有些感慨,但不会为这样的人难过,很快便忘记了此事,跟着裴寅一起去与人敬酒酬唱。

江边的杏花林里,一群笑靥如花的少女正在打秋千,红飞翠舞,婷婷袅袅。被簇拥在正中间的那位看到林初的身影,连忙撺掇着秋千上的人下来,自己跳上去,双腿一使力荡得老高。

秋香色的裙袂随风飘起来,一下子就抓住了林初的目光。

“燕儿妹妹,可当心些啊!”林初扬声喊道。

那少女脸上漾起红云,腿上又用力了些,将自己的身子荡得和花枝一样高,壮着胆子腾出一只手,攀下一截花枝朝人群外扔过去。

“什么燕儿妹妹,叫公主殿下。”裴寅在后头听见了,不满道。

“我就乐意喊她妹妹,反正燕儿打小就跟我亲。”林初露出一个欠打的表情,伸手接住那掉下来的花枝,袖子上抖落一片花瓣雨。

裴寅瞪了他一眼,暗中磨牙。

“你呀,不要生气嘛,会长皱纹的。”林初将花枝递给他,十分大度,“送你就是了。”

“你自己拿着玩吧。”

裴寅恨恨地丢下一句,转身跑了。

林初挠了挠耳朵,从人群中随便拉住一个姑娘,眉目含笑地将花送出去,这才小跑着去追裴寅。

宴饮进行到午时,才是真正的高峰开始。

侍从们在天澜江的上游放好羽觞,前来与会的青年才俊分坐两岸,只等着酒杯落在谁的面前,便由那人出来赋诗一首。景清朝民风开化,也有略通文墨的女子,跟着坐在下游,兴致勃勃地参与这等风雅之事。

林初与裴寅回到座位上,左手边原本坐的人走了,下一位便顺势补过来顶了这个空缺。

林初扭头看了一眼,兴奋道:“哟,元晦。”

“瞎喊什么!”谢浔举起手中的折扇,没好气地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你才刚行过冠礼,别跟我大哥一样趣成吗。”林初撇嘴。

谢浔瞥了他一眼,将折扇展开抵在唇边,低声道:“少在外面喊我元晦,生怕别人不知道祁阁老给我起了个跟长公主小名一样的表字吗?”

“是是是,知道了。”林初憋着笑。

谢浔别开脸,拿起扇子轻轻摇着,只是那只手明显是常年舞刀弄剑的,摇起扇子来分外生硬违和。

林初看了半天,忍无可忍地把他扇子扒拉下来,咬牙切齿道:“你个《诗论》都背不会的武夫就别在这装风雅了行不行,看得人想打你。”

“你打得过吗?”谢浔不屑道。

林初不说话了,放下手里的酒杯转身就走。

“哎你干嘛去?”裴寅连忙将人拉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的了又?”

“我回府去。”林初挠头。

“回去干啥?”谢浔将人拉着坐下来,把折扇塞进他手里,“都等着你这大文豪写诗呢,在座的各位谁写淫词艳曲写得过你啊。”

林初听到前半句还挺受用,听到后半句气得想撕烂他的嘴,忍着不爽道:“我回府有正事。”

“啥事啊?”谢浔喝了一口酒,大大咧咧问。

林初故作神秘,“不告诉你。”

谢浔眼睛一瞪,“赶紧说。”

“哎呀,好吧好吧,跟你说。”林初将两个人拉到一块,小声道:“你知道我还有个三弟吧......我爹将人接回来了,送回来的家书上说就在今天到家呢。”

“不是吧......”裴寅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是谣传呢。”

“真的不能再真了。”林初摆手,“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要是个好欺负的就好玩了。”

谢浔摸着下巴,兴味盎然,“若不是明日我随家父出征东瀛,还真想跟你去看看,只可惜,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可只管放心,又不会跑了。”林初忍不住翻白眼,“平时看你正经八百的,怎么对我三弟如此上心?”

谢浔幽幽地道:“你这个三弟,和我有过婚约。”

裴寅:“?!”

“哪门子的事,我咋不记得。”林初不认账,“我娘当初说的是,若是同为男孩就结为兄弟,若是同为女孩就结为金兰,若是一男一女才结成姻亲,鸾凤和鸣。”

“契兄弟也是兄弟。”谢浔存心气他,笑得奸猾。

“你滚蛋!”林初给他肩膀上来了一拳,“我警告你啊,别占我弟便宜,瞎闹也不成。”

说罢,也顾不上再吟诗作赋了,急匆匆地叫上长随便往林府走去。

齐国公家镶金嵌玉的豪华马车一路穿过城东的坊市,驶到帝都勋贵宅邸所在的桂衣巷,停在这条街上最大的九进四重大宅院门前。

门口另停着一辆马车,车门镶有林氏的家徽。

林初神色一喜,越过长随搬来的脚凳,直接跳下车冲了进去。

刚跨进门,迎面撞上一人,两人都后退了一步,齐齐出声。

“大哥?”

“老二?”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去?”林裕责备地瞪了他一眼,“要是爹看见你这样,定然又少不了一顿打。”

林初正高兴着,哪管得上谁训不训的,问道:“爹呢?”

“在祠堂。”

林初顿了顿,又贼兮兮地问:“听说三弟回来了?”

“也在祠堂。”

林裕抑制住嘴角上翘的冲动,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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