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侠早就不耐烦了,星眸微挑,眼底幽芒闪过,毫不留情的斥道:“娘何必这么虚伪!刚才婶子们诋毁您的话,难道您觉得她们说得对不成?”
大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心里莫名的畅快。
这时,老太君才缓过神来,怒斥:“孽障!还敢胡言乱语,来呀,给我拿家法来!”
“老太君何必动家法,直接逐我出家门,让江小北做这个江家少主算了,反正这是我们都梦寐以求的事。”江奕侠说,语气很认真,并不是赌气,而是真的厌烦了,想要离开江家这个笼子,从此天空海阔,无拘无束。
知子莫如母,大夫人立马懂了他的心思,慌忙喝斥:“少胡说!”
江小北看向大夫人的目光微冷,透着嘲讽,哼,真是个伪善的女人,平时看着视他如亲子,关健时刻就露了馅,唯恐被他抢走亲儿子的少主之位。
老太君万万没想到一向乖顺的爱孙,竟然一再忤逆她,恼恨之下,用力一捣龙头拐,气咻咻的骂道:“孽障!你还不知悔过,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我今天非要动家法,狠狠的教训你这个孽障一顿!”
江奕侠懒得再说话了,静立不动,祖孙一场,就让祖母打一顿出气也罢。
江小北一向深得老太君宠爱,可是他心里清楚,真正被老太君当心尖子的还是江奕侠,一旦江奕侠真的离开江家,别说江家少主轮不上他来住,老太君也会迁怒于他,他在江家最大的靠山就没了。
哪怕他心底再嫉恨江奕侠,这时候也不得不开口说:“外祖母不要生气,表哥跟我打架是家常便饭,您骂过就算了,还是不要动家法了,回头把表哥打坏了,您跟我大舅母又得心疼死。”
老太君哪舍得真动家法打宝贝孙子,就等着有谁给个台阶呢,赞许的看了江小北一眼,真心觉得还是外孙懂她的心思。当下,她顺势下了台阶,只对江奕侠骂道:“真是个混小子,还不如你表弟懂事。”
两世为人,江奕侠心智成熟,根本不在意世俗的富贵荣华,对家族里的争权夺利更是毫无兴趣,只是血脉亲情的羁绊让他暂时还无法割舍,才留在江家。或者说,他只需要一个藉口,让他割舍这一世的羁绊。
此刻,江奕侠离开的念头无比的强烈,宁愿领一顿家法,也算是跟江家做一个了断,开口说了句:“我不屑认江小北这种卑贱的表弟,祖母还是动家法吧。”
江小北被打得像猪头的脸更难看了,牙齿咬得咯咯响,太岂有此理了,他己经放低了姿态,江奕侠这个可恶的混蛋竟然还不依不饶,真当他是好欺负的!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表哥,为了那个乡下丫头,你屠了驭兽门,害得大姑母夫妻失和,今天连表弟也不认了,是不是以后舅母外祖母不让她过门,你连亲娘跟亲祖母也不认了?”
说着,江小北“哦”了一声,又故作恍然道:“你明知道江家不可能要那种门不当户不对的长孙媳,你才会借题发挥,让外祖母把你逐出家门,对吧?那个乡下丫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连家人都不要了!”
“嘶——”
好几个人一起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而老太君则震惊的喝问:“此话当真?”
大夫人本来就看出江奕侠是真心要离开,有些失控的叫道:“侠儿,你表弟说的是真的,对不对!你今天发疯,就是因为那个姓宁的乡下丫头!”
江奕侠刀子一般的眼神扫向江小北,却见他回以挑衅的一笑。
把那个姓宁的乡下丫头拉出来背黑锅,就算江奕侠真的一怒离家,江小北相信,江家人也只会迁怒于她,绝不会埋怨他了。
老太君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悍然道:“你若敢走,宁家村将鸡犬不留!”
对于祖母的威胁,江奕侠修眉轻蹙,隐隐间有些头疼了,老太君也是将门之女,杀伐果断,真要是惹急了她,派人剿灭宁家村人的事情,她也不是干不出来。
如果说他不肯示弱,一直强硬到底,跟江家反目也在所不惜,并且护住一个宁家村完全不是问题,只不过那样就打扰了宁湄的生活,怕是吃力不讨好,弄得里外不是人。
江奕侠以手抵唇,轻咳一声道:“老祖宗慎言。”
大夫人惶然的斥道:“侠儿怎么对祖母说话的,还不跪下请罪。”
江小北跟二夫人等人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巴不得江奕侠触怒老太君,从此失宠,看他还怎么在江家嚣张跋扈。
江奕侠根本不理会娘的话,只淡看着老太君,面沉似水。
忽然,老太君深深叹口气,露出一抹疲惫,大滴的泪珠从浑浊的老眼里滚落,她忙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才道:“这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恨不得要了我这条老命,罢了,你大了,翅膀硬了,老婆子也管不了你,随你胡天胡地的闹去吧,反正我指不定哪天就两眼一闭,眼不见为净了。”
江奕侠的性子就是吃软不吃硬,老太君硬的不行,来软的,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到底是疼了他多年的老祖母,这样打悲情牌,很轻易的就撩起他心底的歉疚。
他冷然的模样有了些舒缓,无奈的说:“老祖宗不用耍这种小把戏了,我还不知道您身体好着呢,长命百岁跟玩儿似的,行了,您还动不动家法,不动的话,我可走了,没时间陪您老玩了。”
这口气太冲了,令人瞠目结舌,连江小北都惊呆了。
被江奕侠一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盯着,老太君面上浮现一些不自然,有种无所遁形的尴尬。她忍不住啐了一口,笑骂:“你这混小子,我老婆子治不住你,等回头你爹回来,我让他拿军棍抽你。”
江奕侠撇撇嘴说:“那也得我爹打得过我才行,不过,他肯定没机会了。”
“看把你小子狂的!”老太君气恨不是的拍了他一下,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长媳,让她起来了,又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也不用内疚了,这混小子的话也不错,当年的事情,是江家护卫失职,不是你们娘俩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