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奶奶一听是这个理儿，毫不掩饰的舒了口气，被江奕侠扫来一眼，看得脸上泛起一层绯色，窘迫不己。
“表嫂，不用难为情，我娘只跟你们季家长房有亲，我也只管把你们长房撇出去，其余几房人是活是死，不关我事。”江奕侠把话挑明了，让季大奶奶窘迫之余，又松了口气。
酒席上，宁红姑对着满桌的美味菜肴，愣是一筷子没动，愣愣的看着季大奶奶，听她说的那些话，单个的字都能听懂，可是合在一块儿，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倒是谢姑太太在一旁满脸堆笑的说：“这门亲事倒是极好的，往常在宁家村住着，看着九娘，我就觉得这孩子太好了，总在寻思得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跟她般配。若是江家大少爷，论外表，那也是顶顶好的，就是家世嘛，九娘差了些，可都是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所以，江家那边若是不挑衅的话，这门亲倒是能结。”
听了这一通话，宁红姑总算是回过神来，季大奶奶听着没好意思说啥，她可不管不顾了，直截了当的说：“那是差了些吗？是天差地远了，婚事讲究个门当户对，九娘的性子傲，嫁进江家也受不得那种搓磨，这桩亲事，我不同意。”
宁红姑没有一点回旋余地的，就把话搁下了，然后就起身要走。
谢姑太太还想着借长房的力，搭救她儿子季勤一把呢，哪能让宁红姑这样泼了季大奶奶的面子，忙拉住她说：“你坐下，先听衡哥儿媳妇把话说完了，别跟个炮仗似的，点着就炸了。”说完，她又替宁红姑向季大奶奶致歉。
季大奶奶倒没有因此对宁红姑有意见，反倒因为她并不趋炎赴势，真心为侄女儿着想，而心生敬意，笑道：“婶子说哪里话呢，宁姑姑也是心疼侄女儿，她不满意这桩亲事才是情理之中。”
宁红姑重重点头说：“就是。”
拿着帕子沾了沾嘴角，季大奶奶话锋一转：“可是话又说回来，宁妹妹那样的人物儿，一般人家的哥儿，又哪里配得上她，就算不用守着世家大族的规矩，嫁一个不懂她的贫家子弟，她又能幸福吗？”
看宁红姑张口要说话，季大奶奶甩了甩帕子，又给她斟了杯青梅酒，浅浅笑道：“我不是说宁妹妹嫌弃爱富，而是她不属于那个圈子，她天生就不是一个农家女，唔，我这种说法或许听着很怪，我换一种说法，我觉得她跟一般的农家女显得格格不入。”
宁红姑想反驳，想说宁湄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丫头，可是再想想自家闺女谢莹以及所有宁家村出生的女儿，甚至往上数上两辈儿，似乎真没有宁湄这样的。
见宁红姑沉默了，季大奶奶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江奕侠是纨绔了些，但是，至少他是懂宁妹妹的。再说了，他在江家一向无法无天，他要护着自家媳妇，也一定没有问题，所以，我才会答应帮着促成这桩亲事。”
宁红姑端起面前的青梅酒，一口干了，咂了咂酒味，叹气说：“酸，真酸！”
“还有些涩吧，我懂。”季大奶奶好笑的说，看宁红姑只是唉声叹气，并没有再说反对的话，就说：“江奕侠特意请了致仕的文老学士保媒，足见他的诚意。我还不怕告诉你，文老学士肯出面保媒，江大少的祖母就不会反对这桩亲事，而江家，就是老太君的一言堂，我们姑母江大夫人向来懦弱没有主见，基本上这桩亲事就是板上订钉了。”
“我还得好好想想……”宁红姑话到一半，又改了口：“哦，不对，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
季大奶奶苦笑了一下，也没有强逼着人家立马允了亲事的。
谢姑太太一时有私心，二来，也是觉得这是桩难得的好亲事，慨然说：“这件事情我应下了，离开宁家村的时候，你男人把事情托付给我了，草贴子也是九娘她爹亲手写好的，她爹还说了，只要九娘同意，这件事就可以直接定下来。”
宁红姑怔愕了一下，忙道：“这哪行，婚姻大事，哪能真由得她一个黄毛丫头做主！那是她爹说笑的，当不得真。”
谢姑太太说：“她家的事情，不都是由她说了算了，你当她是你家的谢莹吗？”
这话说得宁红姑不乐意了：“我家莹儿咋了，不差啊。”
“我没说莹丫头差，是说她才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可九娘不是！”说着，谢姑太太不无嫌弃的看向宁红姑，说道：“那丫头心计能甩你十条八条街，是个能撑得住大事的，你还是去问问她自己的意思，若是她自己不乐意，就当我老婆子多管闲事，若不然，我还真要多事了。”
宁红姑幽怨的瞅了一眼姑母，到了隔壁给宁湄和谢莹两个姑娘家摆的酒席上，陪客的是季三娘子，见她进来，季三娘子就起身迎上来，曲膝一礼，还脆生生的喊了声：“姑母。”
“这一声姑母喊得，我走路都要飘起来了，好俊俏的小姑娘，跟画上走出来的小仙女儿似的。”宁红姑夸了几句，才在桌边坐了下来。
季三娘子一见宁红姑进来，就知道她一定是有话要跟宁湄或者谢莹讲，不动声色的吩咐了丫环拿杯盘碗筷过来，又给宁红姑敬了一杯青梅酒，才托辞去一下厨房，走了出去，还示意丫环婆子们也都跟着下去。
宁红姑瞅着屋里只剩自家三人，才叹气说：“这大户人家的姑娘真是眼明心亮，都不用说啥，她就知道你想的是啥了。”
“好好的，姑姑干嘛有这个感叹？”宁湄失笑道。
“我是替你莹姐姐愁啊，比你还大呢，一点眼力劲也没有，比人家季三娘子，就差得更远了。”宁红姑叹气，把面前那一杯青梅酒又一口干了。
谢莹忙说：“娘，青梅酒也是酒啊，这么喝会醉的。”
宁湄挑挑眉，唇畔牵起一抹坏笑道：“你让姑姑喝吧，莹姐，她指不定是受什么打击了，想要一醉解千愁呢，由着她吧，反正我姑父又看不到她发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