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柳氏知道自己感觉天塌地陷的事情,自家闺女根本没过心,一心惦记着的倒是找机会吃肉,不知是会哭还是会笑了。
刚摆上早饭,宁湄母女正要吃,青娃爹等跟宁东明交好的一些族兄族弟都来了,打听宁东明究竟是什么的情况,话里话外都没有置身事外的消息,有的要凑银子打官司,有的要去县里打听情况,有的要去找人托关系,屋里顿时热闹得快要掀了屋顶去。
宁湄心里暖融融的,尽管不需要这些族里叔伯出面,可他们有这份心,就足够暖心暖肺的,能感觉到那一种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
瞧着自家娘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宁湄团团冲大家伙儿行个礼,笑眯眯的说:“我替我爹多谢各位叔伯了,要是需要叔伯们出面的,我肯定不跟各位叔伯客气的。不过,眼下我爹就是被梅家人陷害入狱,云老己经在县里帮着打点,我爹不会有事的,暂时就不劳动大家,等我爹出来,再请大家来喝酒啊。”
青娃爹这时才想到问:“九娘醒了?”
宁湄有些小郁闷了:“您这是才看到我啊?”
青娃爹也是一时情急,这时也是一笑道:“我这不是急糊涂了嘛。听你五叔那个秧子说得,好像你爹马上就要问斩了,可把我们吓死了。”
身为晚辈,宁湄也不好说五叔什么坏话,转了话是:“等下我跟我娘去县里,让青娃哥驾车送我们吧。”
青娃爹一口就答应了,而且他到底不放心,还是叫上了另几位族兄弟,一起去了县里。
县衙,杨县令差不多弄清楚案情,暗暗骂了一声晦气,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姜家要给江家斗,在京城斗得天昏地暗,梅家为了讨好姜家,去陷害江奕侠未婚妻的爹,竟然不惜舍出去一个嫡长子,尽管考过的童生试在杨县令眼里不值什么,可是文风不盛的江北地区县城里也能算一个才子。
杨县令一开始听说死了人,又值县试无暇亲力亲为,没有亲自带人手去现场查看,命他的属官杨典史负责此案,免得出什么秕漏。要不是杨典史细心多问了几句,查出这桩命案背后的隐情涉及到京城的江家跟姜家,他就己经按那些表面证据结案了。
梅家把这个案子表面弄得铁证如山,他就这么结案也是可以,却也就糊里糊涂的当了别人的刀,被江家那个纨绔大少恨上了。
虽然说刘县丞先前过来跟隐晦的说了几句,意思是江家也没承认跟宁家的婚约,不用顾忌江家,可是真要是江家都不承认的婚约,梅家至于舍一个会读书的嫡长子,只为了陷害一个乡下大夫?
可是宁东胆杀人证据确凿,他也无法偏私,更何况,姜家也不是吃素的,而且据说姜家投到了五皇子阵营里,他要是不秉公而断,乌纱帽保不住都是轻的。
到现在,他也只能一个字——拖。
先拖上几天,反正杨典史也发现江家人在查宁东明杀人的案子,只要有新的证据证明宁东明没有杀人,他就不用纠结了。
当然,杨县令的拖也不是空口白话的拖,刚才在县丞面前就是还需验尸为由,表示暂时还不能结案。
喝了一杯茶,杨县令叫来杨典史,让他带着仵作验尸,不动声色的交待说:“要仔细一些验尸,不要有什么遗漏之处。”
听他加重了语气说“仔细”两字,杨典史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又凑近了,用极低的声音说:“江家大少江奕侠到了,就在凶案发生地点旁边的宅子里住着,同住的还有宁东明的两个儿子。”
“他这么快就来了?”杨县令悚然生惊,完全没料到江大纨绔对宁家女如此上心,这要是他敢断了宁东明有罪,依那个纨绔的性子肯定不能善罢干休,尽管他也忌惮姜家,可至少姜家人没有杵到跟前来啊。
“很可能他一直就在宁家村。”杨典史说。
“罢了,你跟老爷亲自去现场查案,验尸暂缓一步吧。”总归是一开始没有按表面证据直接结案,就是不想得罪江大纨绔,现在这个纨绔亲自来了,杨县令觉得亲自带人手到现场查看,就盼着江大纨绔看在他这样尽心尽力的份上,不领他的好,好歹也不要为了宁东明被陷害的事情迁怒于他了。
出门来,早上还晴着的天又下起雨来,就算杨县令披着蓑衣,雨水都直往衣服里渗进去,他倒也一点不抱怨,径直往案发地点走去。
他不骑马也不坐车,带着一大帮人一路从县衙走到案发地点,横穿了好几条街,让县里人看到他查案如何一丝不苟。不仅梅大老爷得到消息,宁湄一行还直接撞上了,索性把马车停在街边,看着他在案发地点的槐树下装模作样的问案。
杨县令问的是当时抓宁东明的那几名捕快,还有报案的更夫。
捕快们都是说提到更夫的报案,就赶过来,正好抓了个现行,而更夫指着槐树上宁湄的马车停的位置说:“大老爷,小民当时走到马车那里,就看到这边有人杀人,就吓得去报案了,刚好在半路上碰到几位捕快大哥,就一起过来,凶手还没来得及逃走。”
杨县令眯着眼睛看了看更夫所指的方向,再看看更夫跟捕快们,心里一股火气腾的冲了上来,这是把他当傻子忽悠啊,他要是个只看书面证据的,还就真能按他们串通一气的说活给糊弄了,直接结了个糊涂案,乌纱帽也是要丢掉的。
以马车离槐树之间的距离,又下着雨,更夫根本看不清凶手的长相,就算他当时冲过来抓凶手,凶手都有机会从旁边的小巷子里逃走,更别说他是回头去找了捕快再过来,凶手还等在原地让他们来抓个现行?
杨县令冷冷的扫了更夫与捕快们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就听一道凄惨无比的哭嚎声响了起来:“知县大老爷,给小民申冤呐,我儿死得好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