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湄微挑了眉梢,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压根不否认,
听着爹娘的脚步声到了门外,还故意说:“我只是姐姐,不是当爹当娘的,还管你们那么多?自己不长心眼,被个村中老妇毒死了,也是你们蠢,以后当了官也是个糊涂官,早死了也省得祸害一方百姓。”
柳氏一听顿时炸了:“九娘,你说的叫什么话!你怎么能看着你弟弟们吃下毒药!”
宁湄看着横眉怒目冲进来的亲娘,神色不惊,慢悠悠的说:“娘不是明知道他们险些被毒死,还贤良大度的放过了下毒的人,亲娘都不拿他们的命当命,还能指望我这个当姐姐的管他们死活?”
柳氏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扑簌而下,满脸的凄楚。
宁东明跟了进来,看着女儿,倒没有怒气,有的只是浓浓的愧疚:“爹对不起你们。”
“孝字重如山,我懂爹的为难。”宁湄依旧淡淡的,不带一丝火气儿,随后,又说:“所以,我现在就要让弟弟们清楚,连亲爹娘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信赖的,在家里也能喝到毒鸡汤,所以,他们不想死,要随时多长一个心眼儿。”八壹中文網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柳氏的愤怒己经化为了惊惶与愧疚,想解释一下,然而,儿女们的表情都让她看不懂了,但她知道,儿女们都长大了。
过了好久,宁云桓首先打破了屋里的静默,说道:“姐,我懂你的意思了。”
宁云枫性子柔和些,眼泪夹夹的说:“爹娘靠不住,姐姐还是可以一直相信的吧。”
就这一句话,声音软软糯糯的,宁湄的心一下子软了,这么个略带天然呆的小正太可爱到爆表,是她弟弟,亲的,怎么能不护到底呢!
本来想要冷硬到底,让俩弟弟得了教训还要加深印象的,宁湄这会子也舍不得了,把小弟抱起来,柔声说:“好啦,姐错了,以后再不看着人欺负你不管了。”
宁云桓很不满意被姐姐略去了,愤愤的说:“还有我呢!”
大弟是长子,在这个重嫡重长的年代,要求更严格一些,更何况这小子性子更刚硬一些,宁湄闻声乐了,促侠的说:“你是长子啊,我跟小弟都该你罩着的,你不是一直都这么说的吗?你现在都指望我罩着了,以后还能给我撑腰吗?”
这个问题确实很严肃,宁云桓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宁东明夫妻冏冏的看向儿女们,有种捂脸遁走的冲动。
小哥俩到底是练家子,身体的底子打得好,没两天又活蹦乱跳了,但是宁湄让他们闭门养病到院试结束。
六月院试,本来就是想去就去,宁湄也没指望他们这一次中,只当暖场去的。
这一次虽然抓了梅氏下毒的现行,可是祖父还是偏心得没边儿,这么大的罪过都没了休妻,只是分了三瓜俩枣过来,打发了爹娘,要不是看着爹娘那种出了积年怨气一身爽的样子,她都想开口说不要沾老宅一片瓦。
宁湄直接让俩弟弟在半路上回来,没有去考试,让所有殷殷盼着他们院试考中的宁家村人,都狠狠失落了一把,这其中尤以她祖父为甚。
在村里人都来家里问情况时,宁湄说:“弟弟们都快到考场了,突然全身冒冷汗,上吐下泻,瞧着像是上回中毒的样子,就没敢让他们考试,请那里济安堂的大夫给看了,大夫说是余毒未清,给开了一大包药,让拿回来调养身体,这三年都不能再下场考试了。”
说着,宁湄还指了指桌上那一堆跟小山似的药包。
梅氏也被宁村长拽过来了,不知道宁村长是不是想以此表示亲近,还是有别的用意,总之她来得不情不愿,那张苍老憔悴了很多的脸上青灰一片,眼角的皱纹都快要夹死蚊子了,本来她就被大家集体漠视了自己不满,
此时,听到宁湄又扯到中毒,梅氏知道她是在提醒众人,害宁云桓兄弟不能参加院试的罪魁罪祸是谁。
梅氏冷哼道:“考不上就是考不上,找那么多藉口。”
宁村长也不希望旧事重提,咳了一声说:“说这么多干什么。”
宁湄压根不提梅氏的话茬,只笑看着祖父说:“是长辈们在问弟弟们为什么院试没下场,我只是告诉大家,他们不是不用功,不是不努力,不是不想上进,希望各位长辈不要怪他们了,他们现在本来就心里很难受了。”
“……”宁村长哑口无言,真想把这牙尖嘴利的孙女嘴巴给堵上,说一句,她就有五句十句等着。到底,他也是心虚的,看着孙女笑眯眯的眼,觉得老脸火辣辣的痛,扯了一把老妻,骂道:“还不滚回去煮饭,杵在这里干啥!”
这是心气不顺拿梅氏撒气了,在场的人都很有默契的当没看见,等到老俩口走了,才纷纷惋惜俩小要不是被梅氏下了毒手害了一次,这一次指不定就能中个秀才回来。
“唉,三年之内不能指望了。”宁湄故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有给小弟下毒的前科,梅氏以后想借着孝道的名义来压榨自家,就有些难了。
等到人群散去,宁云桓斜眼看着姐姐,一脸鄙夷的说:“姐姐太阴险了。”
柳氏低斥:“别瞎说,你姐都是为了你们好,听你姐姐的没错。”
宁云桓傲娇的一扭小脸说:“君子坦荡荡,我才不屑使用这些小伎俩。”
瞧着有自己主见的大弟,宁湄感觉真新鲜,又朝小弟瞧去,却见他也忙不迭的狠狠点了点头,表明也赞成哥哥的意见。
宁湄乐了,心里并没有失落感,反倒是有一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喜悦,伸手狠狠在两个弟弟脸上蹂躏了一把,哈哈笑道:“好啊,有出息了,两位小君子,是姐姐狗逮耗子多管闲事了,你们就大人大量,不跟老姐计较了,以后你们的破事儿,姐姐保证不插手了。”
宁云枫一听忙说:“姐,我没觉得你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
“嗯,老姐知道,我家小弟不是白眼狼。”说着,宁湄起身来,打算去窑上看看,就见青娃急冲冲的跑来,说窑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