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千漓一惊之下，蓦地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茶杯都带翻了，“啪”的砸在地上，茶水与碎瓷片四溅，她无意中踩了一下，尖锐的瓷片扎穿了绣花鞋的软底，扎伤了她的脚，顿时流出血来。
惨叫一声，姜千漓又跌坐在椅子上，梅姨娘赶紧叫了丫环进来，把她抬到床上，给她清创上药，还要去叫大夫时，被她不耐烦的骂道：“姨娘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梅姨娘不知道女儿的这一股邪火从何而来，只当她是脚被扎伤了，心情不好，并没有一丝不满。见女儿不想让外人知道扎伤了脚，她就赔着笑脸说：“二小姐放心，外面人就算知道府里请了大夫，也只会知道是大小姐闹自杀。”
这话听了，姜千漓脸色好看了不少，默许了姨娘的安排。
梅姨娘能掌握府里的中馈，一直压过正室一头，自然是极有手腕的，几乎是请大夫的下人刚出门，姜千湄就被身边的丫环挑唆，摔了茶壶，割腕自杀。
而大夫来的却是两位，分别给姜家两位小姐治伤，传到外面的消息却是姜千湄为了谣言，割腕自杀。
京城里，因姜千湄自杀的消息传出，江大纨绔散播的谣言也如风助火势，影响越来越大，连皇宫里的皇上都听说了，在福宁宫里，跟皇后闲话时，不免带出一些埋怨之意：“姜风扬是个将才，后宅也是太混乱了，五皇儿也跟着惹了一身骚。”
皇后不禁奇了：“臣妾怎么听说传播谣言的是江家那个纨绔，难道是臣妾弄错了，这事情与那个纨绔不相干，倒是姜家内讧？”
皇上倒是笑了：“那个纨绔自然脱不了干系，除了他，也没人敢如此无法无天，把污水泼到皇子身上了。”
瞧着皇上居然还笑得出来，皇后更奇怪了：“皇上不生那个纨绔的气？”
“他一门心思都在宁家丫头身上，要是不闹这一出，朕还觉得奇怪呢。”说着，皇上啜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道：“反正他在怀宁县也没耽搁正事，朕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难道那个纨绔还在怀宁县折腾出什么政绩了不成？”皇后问，一是好奇，也是看皇上高兴，跟着凑趣儿。
“他给朕的那个五年规划，都有条不紊的开始了，还得到全县民众拥护，这可不是一般的新官上任能做到的。而巡抚御史高进回京时说，跟江奕侠去的那一批新科进士，等他这一任之后，都能历练出来了，可堪大用。”
说着，皇上又叹了一口气，若有憾焉。
皇后知道皇上遗憾什么，也跟着愁了：“就怕养虎为患呐。”
大秦国这对最尊贵的夫妻，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良久，皇上才开口打破了静寂：“朕还能再撑几年，顾直跟林远鹤那些年轻人也能成长起来，也不是不能与他分庭抗礼。若是五皇子能笼络他们，再有顾相那些老臣扶持，外有姜风扬这样的良将支持，倒也不怵江家。”
在发妻面前，皇上有些心思并没什么遮掩，所以皇后清楚，皇上是拿太子给五皇子当磨刀石，五皇子从小就被她抱养在福宁宫，原本她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这时候脑子里不其然想到林远鹤说过的话。
“五爷虽是养在娘娘宫里，到底李贵人还在。”
这话如刺一直扎在皇后心里，眸子微眯了眯，掩去眼里乍现的寒意，微微一笑，给皇上杯中续了杯茶，温婉笑道：“皇儿也不止一个五皇子，太子跟其余的皇儿都各有长处，皇上倒是不用太急了，再看看吧。毕竟江家子以前看着也就是一个草包纨绔，指不定太子跟别的皇儿也是内秀的。”
这一番话让皇上微愕，五皇子一直是养在皇后膝下啊，不过也正因为，也越发显出一国之母的贤惠大度与公正，令皇上十分感动：“朕幸得梓童为后，朕的皇儿们也比朕有福啊，有一个公正无私的嫡母。”
皇上是太后亲子，却不是得宠的那一个，就算他得了太子之位，太后仍然一门心思想要扶持偏疼的小儿子夺太子之位。
皇后却是苦笑，一点也不想听皇上夸她公正无私，她宁愿自己有自私的机会，当年她也曾有孕，却因激怒太后被罚，一个己经成形的男胎流掉了，她的身子也损了，再不能生子，争权夺利的心思才淡了。
对她而言，不管是太子，还是五皇子，或者别的皇子继位，于她的关系都不大，她始终是这大秦国最尊贵的女人。
而五皇子如今仗着翅脖硬了，并不如以往那样尊着她敬着她了，她也没必要因着养在膝下的那一点淡薄情分，就偏向着他。
“皇上谬赞，臣妾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皇后淡然说，没有一点自得之意，看在皇上眼里却越发敬重她，留在福宁宫里的日子也越发多了，渐渐的与她相处得有如民间老夫老妻，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
也因此，皇后沉寂如死水的生活，有了一些改变，让她觉得日子有了盼头，也不再那么索然无味。
冬去春来，时光匆匆，又见一池荷叶露出尖尖角时，皇后难得感慨日子过得好快，又不由对林嬷嬷笑道：“本宫这也算是托了那个纨绔的福了。”
林嬷嬷一脸的懵然，不懂皇后有此一说。皇后自然也是不解释的，只是笑了笑。
又是一年院试将至时，某只纨绔，正带了刚从县学接来的宁云枫，到酒楼里吃饭。当然，吃饭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说服宁云枫院试中放水。
“江大哥，你要我院试时交白卷？”宁云枫吃惊的叫道。
江奕侠的老脸一红，略略尴尬的说：“小点声儿，也不是完全交白卷，少写几题，就装肚子疼。”
宁云枫直白的说：“我哥说他一定院试肯定能中，有必要还让我交白卷吗？”
江奕侠胃疼，难怪湄儿总喜欢喊讨厌鬼，还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熊孩子，大家心知肚明多好，非要把话挑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