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江大纨绔一直就是什么都听宁湄的,老爷子这话一说,岂不是江家以后由宁湄当家做主了?
江二爷只是略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了。
江大将军却犹豫道:“娘对宁湄极为不满意,宁湄也不个肯委曲求全的,江家的事情若是让她做主,恐怕娘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再由着你娘的性子来,你就等着妻离子散吧,下半辈子做个孤老了。”江大帅瞪了长子一眼,又教训说:“你们兄弟孝顺是好事,可不能愚孝。老江家就得交在宁湄的手里,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见爹都这么说了,江大将军也不好再说,而江二爷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压根就不会唱反调,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之后,就愉快的回京去了。
京城,陈家。
早在江奕侠一行离京之前,江雨姗被送进家庵之后,儿子靖哥儿由祖母杨氏带着,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尤其是杨氏觉得这个儿媳己经不能帮衬儿子,无须再顾及儿媳的想法,琢磨着让娘家庶出侄女儿给儿子做个贵妾,等江雨姗死了,就把侄女儿扶正,以后也能让儿子提携一下杨家。她把这个意思跟娘家兄嫂说了,嫂子直接许了嫡女。
杨氏自觉娘家人对她真心实意的好,也极是看重她儿子,相比江家人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特别是江家现在也厌弃了江雨姗母子,甚至还打断了靖哥儿的腿,她就越发嫌弃靖哥儿。
嫡亲的祖母都是这个态度了,下人们更不把靖哥儿放在眼里,尤其他身边侍候的下人没有暗地里欺负他。
原本在宁云桓哥俩到陈府学习时,陈大老爷允许靖哥儿也跟他们一起进前院大书房,让陈家子弟有不少人都嫉妒靖哥儿,看他很不爽,如今也来落井下石。
聪明伶俐的靖哥儿,一天天的沉寂下来,跟变了个人似的,总是缩着身子躲在床角落里,呆呆的看天。
“快看,靖傻子又在发呆了!”
“这个傻子一定是在想他娘了。”
“他娘会死在家庵里,回不了陈府了。”
……
哪怕靖哥儿在自己屋里养伤,总有些坏孩子找了来,用各种恶毒的话骂他,刺激他。一开始的时候,靖哥儿还会反驳,可是他越反驳,那些人骂得越凶。他气不过了,动手推了一个堂弟,结果被那个堂弟的哥哥们找来,把他狠狠的打了一顿。
祖母杨氏看到他鼻青脸肿的,也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他:“你个讨债鬼,都成了残废,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吗?”
靖哥儿大气不敢吭一声,只是垂下的眼睛里蒙上浓浓的一层阴霾,心里充斥着强烈的戾气,只是心里还有一点希望……等爹回来就好了!
在北漠国五国会盟召开的那天,是腊月初一,陈思海进京了。
陈思海调进京城,是陈大老爷找了顾相,将他调进了京城。因为陈思海的妻子得罪了宁湄,连靖哥儿都被打断了腿,陈大老爷担心他仍留在江大纨绔手下做事,被穿小鞋事小,万一伤了性命,可就折了陈家日后的顶梁柱。
陈思海到家那天,杨家一顶花轿将嫡长女送进了陈家,成了他的杨姨娘。
靖哥儿也被抱出来观礼,陈思海并没有像他盼望的那样来抱他,只平平淡淡的说:“好生养伤,不要再惹祖母生气了。”
然后,靖哥儿就看着爹揽着那个笑得很假的杨姨娘走了,心里有一种被挖空的感觉。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窗外的天,因为天都是灰蒙蒙的。
陈家的孩子们在陈思海回来时,原本有些收敛了,结果发现陈思海并不在意这个儿子,又开始来欺负靖哥儿。
靖哥儿再不反抗,只是冷眼看着,仿佛一块没有生命力的木头,陈傻子的绰号又换成了陈木头,偶尔传到了陈思海的耳中,让他深以这个儿子为耻,再者靖哥儿残废了,科考无望,以后就是混吃等死的废物,他更是懒得再关注这个儿子了,就等着江雨姗死了,把表妹杨氏扶正,再给他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江雨姗在家庵里日盼夜盼,总算盼到了陈思海回京的消息,等着他来接自己回家,一日又一日,她的心渐渐冷了,心如死灰。
在她完全不抱希望的时候,陈思海忽然来了家庵,看着跪在佛前她眼里迸发的亮光,他心里也有一丝丝悸动,神情间有些犹豫了。
这时,杨姨娘袅袅娜娜的走上来,偎在陈思海的身边,娇声喊了一声:“表哥。”
陈思海看着娇美如花的表妹,再看看脸色灰暗的发妻,脸上犹豫之色顿消,冷漠的拿了写好的和离书出来,对江雨姗说:“靖哥儿己经成了残废。我以后是要执掌陈家的,不可能只有一个残废的嫡子。我们和离吧,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江雨姗直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有崩溃了,如果不是她骨子里的坚韧,绝对会当场疯掉的。她日思夜盼的,就盼来了一封和离书!
“靖哥儿己经成了残废。”这一句话,他怎么可以说得如此平静?
“不可能只有一个残废的嫡子。”这是彻底放弃了靖哥儿的意思了!
然后,他要和离,难道他跟她就生不出孩子了么……呵呵,他是嫌弃她了,想要把她一脚踢开了,亏她还一直自欺欺人,认为他心里爱着的是她呢!
想想真是可笑啊,那天娘要是陈家容不下她,就要她回娘家,她还觉得娘是不是糊涂了,说的是傻话,现在看来最傻的就是她了!
“和离书?”江雨姗接过来,在陈思海神情一松,而杨姨娘露出欣悦笑容时,轻轻一撕,让他们脸上的表情崩坏了。
陈思海沉下脸来说:“江雨姗,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害得陈家嫡子成了残废,我没休了你,己经是给你留了脸面了!”
“是吗?那我不要这个脸面,你直接给我一封休书算了。”江雨姗淡笑道,神情之间有一种凌厉的气势在绽放,丝毫不弱于陈思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