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么慈悲的心肠,为何不把织机留给你大嫂?你明知道家里这台大的是你二嫂的陪嫁。你倒有脸替你二嫂做主,张翠娥,你好大的脸面啊!”八壹中文網
韩老太冷冷一哼,轻而易举的就把张氏的诡计破了。
“原来是二嫂子的陪嫁,我从前怎么不知道?”张氏没想到那架高大复杂的织机竟然是王三娘的陪嫁。心有不甘的同时,还继续嘴硬的嘟囔:“罢了罢了,娘说什么便是什么,那就算是二嫂子的陪嫁吧。我只是可怜我那老实巴交的大嫂,进门比我们都早,也比我们更孝敬。吃得少干的多,却没得到婆母一分的体恤。唉.....”
韩北卿对这种对话最熟悉了,前世做村官的时候没少见到这样的擂台。连忙开口说道:“原来三婶婶知道你干的比大伯母少吃的比大伯母对呀?我还当只有我们这些晚辈看在眼里呢。昨儿祖母还嘱咐我,以后做人做事要多跟大伯母学。”
韩老大跟周氏夫妻二人从后门走了进来,站在正房与厢房夹角的通道里。夫妻二人听见弟妹张氏为自家鸣不平,两口子不约而同的站住脚。想听听老太太会怎么说,只不过没想到韩老太没说话,倒是韩北卿这个丫头片子先开了口。
“大伯母为人敦厚不爱张扬,贤良淑德人品贵重。堪称上西村所有媳妇里的表率,有朝一日开宗立祠必然会将她的贤名写在族谱里,让子孙后代们瞻仰摩拜。”
韩北卿一番胡话把众人吓得不轻,周氏更是激动的眼泪汪汪。而韩老太则是双眼茫然的看向韩北卿,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对大儿媳妇有这么高的评价了。
而韩北卿悄悄的冲着祖母韩老太挤了挤眼睛,示意祖母不要拆穿自己的小把戏。
果然下一秒,周氏呜咽着跑了过来。而她身后的丈夫韩老大的脸上,也是振奋惊喜感动非常。
“娘,媳妇儿没有您说的这么好。呜呜呜呜,我有许多不足之处。娘,我对不住您老人家,没想到你心里是这么看重我。我有时候心里还怨恨您,我,,,,我真是该死。”
韩老太看着大二媳妇语无伦次的激动大哭,再看看神情同样激动的大儿子。瞥了一眼得意的孙女以及一脸吃瘪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懊恼的小儿媳妇。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中国人能对‘开宗立祠,将自己的事迹写在族谱’这件事无动于衷。
韩家的族谱远在千里之外,就算韩老太说过这话那也只是吹牛罢了。当面说韩老大两口子未必会信,但是背后称赞被当事人听见,这效果可是几十倍。
既然韩老大两口子已经感恩戴德痛哭流涕,韩老太也不会再解释。亲自扶大二媳妇周氏站起来,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大家的,你心里有怨我不怪你。老大是长子你是长媳,将来我去了,这个家还是要交给你们的。”
韩北卿笑嘻嘻的凑上来,一脸天真的问道:“所以咱家的老宅一定是要给大伯父的,这叫一脉相承。”
韩老太宠溺的在韩北卿鼻子上点了点:“你这个机灵鬼,什么都瞒不住你。”
说完眼角瞄见小儿媳妇张氏撇嘴呲牙,翻着白眼不以为然的表情。想起刚才的纠纷,她心里也恼火韩北卿‘败家’。
“聪明归聪明,你不能总是祸害东西啊。你三婶婶骂的不错!我问你,你又祸害那些棉线作甚?”
韩北卿松了一口气,折腾了几天,可算是步入正轨了。连忙笑着说道:“孙女儿没有祸害东西,孙女儿是很认真的在学织布。孙女儿心疼祖母整日为钱发愁,就想着多赚点钱补贴家用。”
三婶婶张氏听见这话,没忍住噗嗤一笑:“这话说的跟放屁似的。”
韩老大最宠爱这个侄女,见张氏如此不屑,皱着眉不满的说道:“三弟妹,你是做长辈的,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
张氏撇撇嘴:“就是做长辈的才要这么说。这要是外人也只能笑话韩家人不懂事了。她祸害东西,我还不能说了。”
韩老大皱眉又道:“囡囡自幼是个腼腆性子,从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她既然这么做,定然是有道理的。我们做长辈的要多听听孩子的想法,不能仗着多活了几岁就托大。”
韩北卿心里想发笑:还真不怪三婶婶整天生气,大伯父这心都偏的没边儿了。
“多谢大伯父理解,侄女儿这就展示给你们看。”韩北卿骨子里是三十多岁的人,实在是不好意思管自己叫‘囡囡’。总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大家改口才好。
韩北卿领着众人进了装有织机的西厢,织机上已经挂好了染过色的棉线。韩北卿坐在织机前抬手,熟练的摆弄着织机。
韩老太织布也算是行家了,看出来自家孙女对这架织机根本不熟,织布手法也略显稚嫩。可等到两尺布头织出来,她眼里布满了惊艳。
不怪韩老太太等人大惊小怪,实在是这种带纹路的布太难织出来了。
普通的素布只需要用两根综线,纵横交错着织出最普通的棉布来。这样的织布机比较简单,寻常的人家几乎都有。
但是能够织出复杂图案的织布机,至少要五根综线,每根综线下都有一块踏板。综线不仅要按照奇偶数分成两层,还有提综杆、分经棍跟打纬刀。这种织布机不仅复杂而且硕大,图案越是复杂漂亮越需要几台织布机同时工作。
早就被织造厂垄断的工艺,就这样以平常无奇的方式出现在这个农家小院儿里。韩老太太等人激动的热泪盈眶,没心思计较刚刚的那一场争闹。
“天菩萨啊,你竟然织出花样来了。这.....好孩子,你这是怎么琢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