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愣住了,一脸纳闷的看着韩北卿:“什么钱庄?姑娘是打算找钱庄做什么?”
韩北卿被大龙的反应搞懵了,以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发展专业的金融机构。
“就是.....银票是哪儿来的?以前你们掌柜收到银票总得有替换金银的地方吧?还有码头来来往往的那些商贾,总不至于次次都是钱货两讫的吧?我怎么记得有那种一年结一次的呢,难道需要东家亲自上门讨债?”
韩北卿说的时候,心里隐隐觉得有了奋斗的目标了。可惜她没钱没人没背景,不然也能将后世先进的金融体系带过来。
没想到大龙一脸纳闷的看着韩北卿:“姑娘大小也做了几个月的生意,怎的连城里哪家钱庄靠谱都不知道?”
韩北卿心头一紧,这该死的无知让她屡屡露怯。如今连大龙都要瞒不住了,这样下去光靠一个祖坟冒青烟什么否极泰来那种话可瞒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无奈叹了口气:“谁让我是个姑娘家呢,就算是穿了男装终究也不是个男人......”
大龙被韩北卿落寞的神情吓了一跳,暗恼自己说话不注意,让姑娘想起了伤心的事情了。
他轻咳一声,笑着说道:“姑娘已经很厉害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呢。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挣下这么大的家底了。说明姑娘生财有道,假以时日必然能成大财主。
大龙使劲浑身解数说尽好话,想要让韩北卿心情好一些。韩北卿摆摆手,有些心急:“时间不等人,你快跟我说完。没得呆会跟客人谈生意,我什么都不知道露怯了。”
大龙这才明白,韩北卿找自己就是为了知道这生意场上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也怕韩北卿因为是个女儿家,呆会谈判的时候被人轻视。
赶紧闭嘴深呼吸,捋清思路好好的跟韩北卿说一说自己知道的。
“先说姑娘打听的钱庄,咱们这个祁山县啊,信誉最好的是刘记钱庄。刘家是祁山县一等一的富户啊,在祁山县住了几百年了。”大龙说起刘家,滔滔不绝起来。
“他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有实力开钱庄的,必然是有稳定的往来贸易的。
“药材,他们家世代行医,医术很好的。”大龙眼里露出钦佩尊敬,显然这个刘家在底层百姓当中的口碑也极好。
“原来如此,大龙你说的对我很有用。时间有限,咱们在路上说。”韩北卿点了点头,暗暗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与大龙慢悠悠的往茶馆后巷走,一边听大龙继续给她科普。
“刘家的钱庄都做什么?怎么做的?”韩北卿将自己的无知表现的很坦然:“我家里没有人去过钱庄,倒是偶尔听舅舅说起过。好像还有什么当铺,印子钱之类的话。那是我年纪小,就算是好奇也不敢问啊。”
韩北卿一脸期待的看着大龙:“这些你都知道的,对吧?”
大龙被韩北卿这么一问,看着她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的挠了挠头,咧着嘴笑道:“知道是知道,但我也没过去。”
“我虽然不知道王家舅老爷去这些地方做什么,但我瞧着应该是也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大龙可不敢听风就是雨的夸大其词,故意将别人往坏处想。
“印子铺就是放印子钱的,只不过放的钱比钱庄少罢了。大多数都是放给做小买卖手里不宽裕的老百姓。比如王家舅老爷不是开面摊么,他手里钱不够,就跟印子铺借钱。也不需要人担保,也不像当铺那样需要东西。到了日子连本带利的给人家就完了。”
这些韩北卿很明白,因为前世的时候不少村民都会这样做。她最开始去的那个村子里风气很差,每逢过年的时候都会有人聚众贝者博。没有钱就找人抬钱,村里的利息少一些但是借的钱也少。不少人胆子大敢跟高立贷借钱,那利息简直不敢想。
“这印子钱听说挺坑人的。”韩北卿想到这里幽幽的来了一句。
大龙一拍巴掌,咬着牙骂道:“何止吭人啊,简直是黑心干。姑娘,你别嫌我说话粗鲁。这群放印子钱的人啊,生孩子没屁.眼,死了下地狱。”
韩北卿惊讶的看着大龙,对他的这种憎恶情绪很不解:“你怎么这么生气,看着你跟小灿也不像是借过印子钱的人啊。”
大龙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我跟小灿原本有个兄弟名叫冬青。他原来跟缜少爷一样都是读书人来着,可后来他爹死了,娘又病的起不了床。就沦落到跟我们这群人一样当个打杂的了。”
“冬青的娘病的越来越重,家里值钱的东西都送进当铺了。他娘要吃药,可他那点工钱哪儿够啊。就只能去印子铺借钱呗,可印子钱利息太高了。九出十三归啊,谁能还的起啊。到了还债的日子,冬青还不上,他们就打了冬青。现在冬青被关着给他们干活挣钱呢......”
韩北卿无比震惊:“九出十三归?这么重的利息,他也敢借?他被关起来干活还债,他娘怎么办?”
九出十三归的意思是,假设借了一百两银子,放钱的时候只给九十两,十两银子是手续费。等到日子还钱了,要给一百三十两银子,三十两是利息。实际上相当于借九十两本金,给四十两利息。
可怕的很!
大龙摸了一把眼睛:“冬青借钱买了三个月的药,大娘吃了能下地了。放印子钱的人本来是要抢了冬青家房子的,可冬青说了若是房子没了,亲娘也就活不成了。他借的钱不多,给他们干活总能还上的。什么脏活累活他都能干,只要保住爹娘的房子。”
“冬青借了多少钱,又给人白干了多久的活儿?”韩北卿听着心里难受,可想到房子跟人命都保住了,结果倒也不算差。
“借了二两银子,如今都给人家干了十七个月了。”大龙哽咽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冬青现在是死还是活啊。”
“姑娘要是早点出现就好了,没准也能救他一命呢。”想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兄弟,大龙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冬青的命怎么这么苦哇......”